商標權屬爭議對行政處罰的影響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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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峨眉山”商標侵權案件
根據媒體報道的內容，雖然“峨眉山”商標的注冊人仍是金頂集團，但該商標早已作為知識產權出資算入成都公司的前身——四川省水泥廠青白江分廠的資產，四川省水泥廠青白江分廠以及后來的成都公司至少享有“峨眉山”商標的使用權。金頂集團對成都公司使用“峨眉山”商標不僅無異議，甚至在2012年7月20日金頂集團曾書面致函成都公司稱原則同意成都公司無償使用“峨眉山”商標，也同意三星堆公司在受托加工生產水泥時可以使用“峨眉山”商標。可見，即使成都公司之前不具備“峨眉山”商標的使用權，無權授權三星堆公司使用“峨眉山”商標，金頂集團也已書面形式追認了成都公司的授權效力。因此，就媒體披露的事實看，認定三星堆公司使用“峨眉山”商標未經商標注冊人的許可證據不足。
在實踐中，類似因商標權歸屬爭議影響商標侵權處罰的案例很多，歸納下來，主要有以下幾種情形：
1、搶注商標引起的注冊商標有效性爭議。
搶注人取得了注冊商標專用權，商標原使用人異議或訴訟期間，搶注人要求工商部門查辦商標原使用人使用該商標的行為。
2、商標權轉讓引起的商標權爭議。
《商標法》第四十二條第四款規定，轉讓注冊商標經核準后予以公告，受讓人自公告之日起享有商標專用權。實踐中轉讓協議生效到商標轉讓公告往往有較長的時間差，雙方出于效率的考慮，常在轉讓協議中授權受讓人使用商標。如果雙方因商標轉讓協議效力問題發生爭議，則受讓人使用注冊商標的行為涉嫌商標侵權，典型案例如蘋果公司與唯冠公司的“IPAD”商標權爭議。
3、商標使用權授權行為有效性爭議。
常見爭議如無權處分和無權，乙未經同意將甲的注冊商標使用權授予丙，在甲明確表態前，乙的授權行為的效力待定，可能因甲的否定而無效，也可能因甲的追認而有效，甚至有可能因乙表見而有效。例如甲長期通過乙委托丙生產帶有甲的商標的產品，后來甲取消了乙的授權但未通知丙，乙隱瞞這一事實繼續委托丙生產帶有甲的商標的產品，乙可能因有有權的表象——如蓋有甲公章的合同、授權書及長期信賴等等——被認定為表見，使丙的使用權有效。在授權行為效力確定前，丙使用注冊商標的行為符合商標侵權的所有構成要素，但可能因授權行為事后被追認而推翻之前的證據。辦案機構查辦類似商標權屬存在爭議的商標侵權案件時，很容易陷入兩難境地。商標權屬爭議一般是民事爭議或者需要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工商部門無權對民事爭議做出裁判，辦案機構也無權代替商標評審委員會做出裁定，但商標權屬懸而未決就無法做出處罰決定，然而有的案件已經具備了認定商標侵權案件的構成要件，如果不予以處罰，則可能被認為是不作為，如果貿然處罰，則可能形成錯案，并可能被商標注冊人惡意利用給爭議對方施壓。例如在蘋果公司與唯冠公司的“IPAD”商標權爭議過程中，工商部門可以認定蘋果的IPAD構成商標侵權，但是該案件存在太多不確定因素，如國際國內影響比較大、牽涉中美利益之爭、唯冠公司瀕臨破產等，在法院訴訟程序尚未結束前作出處罰決定有較大風險，但如果遲遲不予處理又面臨唯冠公司的壓力。
三、我國立法對商標權屬存在爭議案件處理的態度
商標權屬爭議期間如何處理相關案件，在2014年5月1日起施行的新《商標法》中有兩個條款涉及上述問題：其一是新增加的第四十七條：“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條、四十五條規定宣告無效的注冊商標，由商標局予以公告，該注冊商標專用權視為自始即不存在。宣告注冊商標無效的決定或者裁定，對宣告無效前人民法院做出并已執行的商標侵權案件的判決、裁定、調解書和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做出并已執行的商標侵權案件的處理決定以及已經履行的商標轉讓或者使用許可合同不具有追溯力……”本條在肯定被宣告無效的注冊商標自始不產生效力的基礎上，規定了例外情況，即已執行的法院判決裁定、工商部門處理決定及已履行的商標轉讓或者使用許可合同。該規定在公平與效率價值的選擇中偏向了后者，傾向于維護即成法律關系穩定，提高經濟運行效率，降低司法、執法和交易成本和風險。對執法辦案而言，如果現有證據可以證明當事人符合商標侵權的構成要件，即使該注冊商標存在被宣告無效的可能，也不會影響已執行完畢的處罰決定的效力。同時，應該注意該條款只規定對“已執行”的法院判決裁定、工商處理決定和“已履行”的商標轉讓或者使用許可合同不具有追溯力，這一限制有利于當事人，因為當事人可用行政復議、訴訟甚至拒不履行等手段拖延至注冊商標被宣告無效。其二是新增加的第六十二條第三款：“在查處商標侵權案件過程中，對商標權屬存在爭議或者權利人同時向人民法院提起商標侵權訴訟的，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可以中止案件的查處。中止原因消除后，應當恢復案件查處程序。”該條款明確在商標權屬存在爭議或者權利人同時向人民法院提起商標侵權訴訟時，工商部門可以中止案件的查處。該條款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適用條件，限于商標權屬存在爭議或者權利人同時向人民法院提起商標侵權訴訟，商標權屬爭議所指比較寬泛，既可能是商標注冊過程中的歸屬爭議，也可能是已注冊商標的權屬爭議，爭議的對象包括商標所有權、使用權、轉讓權等，爭議的表現方式包括提出異議、申請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向法院起訴。二是工商部門可以中止案件查處，并非必須中止，是否中止應視具體案情而定。如果商標權屬爭議的處理結果影響案件處理結果，并且爭議人通過申請裁定、提起訴訟等方式明示主張的，辦案機構應當視情形中止案件。如果商標權屬爭議不影響案件處理結果，或者爭議人僅對商標注冊人的商標權表示異議，經催告后仍拒絕申請裁定或提起訴訟，辦案機構則沒有必要中止案件查處。
四、查辦商標權屬存在爭議案件的注意事項
工商部門在辦理涉及商標權屬爭議的案件過程中，筆者認為應當注意以下幾點：
1、厘清相關法律關系，對案件和爭議結果作初步判斷。
在案件辦理過程中，如果出現商標權爭議，辦案人員應當根據案情判斷該爭議是否會影響行政處罰結果；如果存在影響，則需要判斷該爭議對案件的影響可能有哪幾種走向。判斷過程中可能要綜合考慮行政法、民法、經濟法相關法律規定甚至法學理論，辦案人員可以征求法制部門意見，必要時可以咨詢法官、律師、法學學者等。雖然工商部門無權對爭議做出裁判，但是通過分析判斷可以了解爭議的走向，為案件的進一步處理指明方向、提供參考。
2、根據具體案情，確定是“等”還是“罰”。
如果案情復雜、爭議較大，當事人已經提交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提請仲裁或向法院起訴，應當等待相關部門的處理結果，如果是牽涉利益特別多、爭議特別復雜的爭議，建議等待相關部門的最終裁定或法院的生效裁判。如果案情簡單，爭議不大，爭議主體之間能夠就商標權歸屬、授權效力等關鍵問題達成一致意見，案件當事人對處罰沒有異議，那么辦案人員可以在充分搜集證據后作出處罰決定。“等”或“罰”的確定依賴之前對案情和爭議的判斷。
3、靈活使用行政強制措施。
在一些案件中，雖然不能馬上做出處罰決定，但是可以根據案情需要采取查封、扣押等行政強制措施。譬如在IPAD商標爭議過程中，唯冠向一些地方工商部門舉報要求查處市場上在售IPAD，由于唯冠仍是IPAD商標注冊人，蘋果公司的IPAD有商標侵權的嫌疑，符合立案條件，工商部門根據舉報立案并采取合適的行政強制措施，然后等待法院的裁判結果，這樣既可以在蘋果敗訴時方便案件查處，又可以防止唯冠起訴工商部門不作為。
4、廣泛搜集證據，充分聽取當事人意見，規避辦案風險。
并非所有的商標權爭議都像IPAD、峨眉山、賴茅等商標權爭議那樣被媒體報道，辦案機關很難知曉那些異地、影響小的商標權爭議，并且辦案經費和時間也不允許每個案件都去仔細核實是否有商標權爭議。為規避辦案風險、減少被爭議的可能，辦案人員應當向商標注冊人索取商標注冊證等商標權有效證明文件，厘清商標注冊人與案件當事人之間的法律關系，并且充分聽取當事人意見，力求案件不留后患。
作者：談鋒王林泉錢進單位：江蘇省無錫工商局新區分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