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小編為你精心準備了魏晉文學自覺說不可靠性參考范文,愿這些范文能點燃您思維的火花,激發您的寫作靈感。歡迎深入閱讀并收藏。
二十世紀初以來,在中古文學史研究領域,“魏晉文學自覺說”這一說法深入人心。通過對曹丕的《典論?論文》的分析,日本人鈴木虎雄于1920年提出“魏晉文學自覺說”。魯迅先生在一次演講中也沿用了這一說法。到了上個世紀80年代,李澤厚先生《美的歷程》一書中提到,“所謂‘文學的自覺’,是一個美學概念,非尊指文學而已”。隨著袁行霈先生主編的《中國文學史》教材的普及,“魏晉文學自覺”的說法深入人心。該書認為魏晉文學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文學的自覺,其主要標志有三點:第一,文學從廣義的學術分化出來,成為獨立的一個門類;第二,對文學的各種體裁和風格有了比較細致的區分,更重要的是對各種體裁的體制和風格特點有了比較明確的認識;第三,對文學的審美特性有了自覺的追求。①從“魏晉文學自覺說”內在概念理論及相關外圍研究兩個角度的四個方面分析,筆者認為“魏晉文學自覺說”確有不可靠性。
1對“文學自覺說”內涵的理解
認同“魏晉文學自覺說”各家說法,大多從魯迅、袁行霈等著名學者的相關“魏晉文學自覺說”表述中找到統一認識的。筆者認為各家認為的“文學自覺說”是文學走向獨立的一種表述方式,指文學掙脫了政治、強權和經史、諸子得束縛,超脫了過多的功利目的,擺脫了附庸和從屬地位,開始自主、自覺地表現作者生活的時代和社會,表達作者的思想情感、喜怒哀樂,可以較少約束地表達某一階層或某一利益集團對社會時政的看法,較為自由地記述作家想要記述的事件或故事。它以袁行霈先生提到的“文學自覺說”的三個標志為特征。然而“魏晉文學自覺”的說法,能否稱得上定論,仍然值得審思。接下來,筆者將以此為論證對象,進行分析。
2魏晉“文學”到底指什么
郭紹虞是近代文學批評史上成就最大的人。他說:“近人之論文學者,每謂古人囿于傳統的文學觀,對于文學的含義,辨析不清……我們假使看到各時代對于文學見解之不盡相同,那就不能一筆抹煞,謂為辨析不清。”②從中我們可以知道:文學含義的理解,各個時代不盡相同的;如果要辨析文學含義,可以辨析清楚。文學之名,始見《論語》。《論語?先進篇》講到孔門四科,有“文學子游子夏”之語。邢昺《論語疏》謂:“文章博學則有子游子夏二人。”文章博學統攝在“文學”一詞之中,亦即最廣義的文學觀念;一切書籍,一切學問,都包括在內。時至兩漢,文化漸進,一般人亦覺得文學作品確有異于其他文件之處,于是所用術語,遂與前期不同。該時期的“文學”指學術,相當于周秦時“文學”一語中的博學。“文章”則相當于周秦時“文學”一語中的“文章”一義,相當于近人所指的廣義的文學。至魏晉南北朝間,遂較兩漢更進一步,于同樣的美而動人的文章中間更有“文”“筆”之分。也即是,該時期所謂的“文學”則相當于兩漢的文章之義,即近人所指的廣義的文學,它包括“文”與“筆”,也即是近人所說的“純文學”與“雜文學”。純文學:和雅文學、嚴肅文學概念相近,與通俗文學相對而言。除此之外,純文學還有兩種含義,一是表明文學的特征和獨立性。凡是以藝術形象為手段反映生活,表現情感的語言藝術,包括詩歌、小說、戲劇、散文等,稱為“純文學”,以區別于政治、歷史、哲學等著作。一是“為藝術而藝術”的別稱。在我國新文學發展的歷史上,曾多次有人提出“為藝術而藝術”的創作主張,他們以文學藝術的特征為借口,宣揚“無目的論”,實際上是反對文學為人民大眾服務。在他們看來只有與政治無關的文學,才是所謂的“純文學”或“純正文學”。③而歷來各家所稱的“魏晉文學自覺說”的支撐理論之一就是“純文學”的概念,“為藝術而藝術”的理論,以及與此擺脫功利主義的說法。郭紹虞、方孝岳等各種文學史、批評史均以此為理論支撐。④所謂“雜文學”是相對于純文學而言的。明晰魏晉“文學”的含義之后,我們不難看出包括純文學與雜文學的魏晉“文學”,在“魏晉文學自覺說”面前是站不住腳的,也即是,概念內涵的本身就否定了“自覺”這一個說法。
3前人對論證依據的誤讀與現代人對前人說法的誤解
曹丕在《典論?論文》里所說“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不是指以詩賦為主的“文學”,而是“文章”。在曹丕所列出的八種文體中,今天我們看來真正屬于“文學”的詩賦兩類,被排在了最后。把曹丕的“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之說看成是對“文學”自身價值的重視,顯然是一種誤讀。其次“詩賦欲麗”的觀點并非曹丕首先提出。追求華麗的辭藻是漢賦寫作的基本特征,這一點,龔克昌先生有過比較詳細的論證。魯迅先生的《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中論及曹丕的文學見解時,有一段極其精辟的論述,他說:“孝文帝曹丕……他說詩賦不必寓教訓,反對當時那些寓訓勉于詩賦的見解。用近代的文學眼光看來。曹丕的一個時代可說是‘文學的自覺時代’。或如近代所說是為藝術而藝術的一派。所以曹丕做的詩賦很好,更因為他以‘氣’為主,故于華麗以外,加上壯大。”⑤值得注意的是,魯迅關于魏晉時代是“文學的自覺時代”的學術觀點有自己獨定的前提。他強調的是此說應在“用近代的文學眼光看”,也就是說僅僅限于近代的文學眼光,超出了這個范圍或許他是不能肯定的,況且這只是他在一次演講中的敘述,并沒有經過周詳的論證。魯迅先生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而已集》)一文中說,“純文學”的概念與“為藝術而藝術”的口號是“自覺論”最早的理論依據。中國在魏晉時期是否有“純文學”的產生呢?魯迅在《魏晉風度》里除了說過“文學自覺”之外。還說過這樣的話:“據我的意思,即使是從前的詩人,那詩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謂‘田園詩人’、‘山林詩人’,是沒有的。完全超出于人間世的,也是沒有的。”由此看來,魯迅并不承認在魏晉就有超出人世間的所謂純文學的存在。
4“對文學審美特性有了自覺追求”的質疑
按袁行霈的說法,“文學的審美特性有了自覺的追求”。然而在魏晉那個時代,中國傳統文化的土壤里是否有審美感覺的出現,也是一件讓人疑惑的事情。眾所周知,美學作為一種以審美活動為研究對象的學問完全是西方的產物。德國學者鮑姆伽登在18世紀發明了“美學”一詞,它源于古希臘文的感知感覺一詞;而“審美”一詞也是近代西方的產物,德國思想家施勒格爾說:“審美一詞,是在德國發明并在德國得以確立的。”⑥海德格爾明確提出:“美學這個名稱及其內涵源出于歐洲思想,源出于哲學,所以美學研究對東方思想來說始終是格格不入的。”⑦啟蒙運動以后,上帝被殺死了,個體的精神與感性生命處于一種緊張關系之中,信仰與知識成了水火不容的兩個系統。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安頓失去上帝之愛的人類的心靈呢?審美主義于是在歐洲應運而生,而在中國思想系統中,沒有人與上帝的對立,沒有此岸與彼岸的對立,沒有現象與本體的對立,沒有理性與感性的對立,我們不禁要問:“中國的審美主義在什么張力結構中產生呢?”⑧我們也許可以使用“審美”這樣的概念來欣賞、評價魏晉文學,但不能把它視為魏晉文學本身所固有,并以此證明魏晉文學已經“自覺”。
此外,近年來逐漸有人開始反對“魏晉文學自覺說”這一提法。并以“漢代文學自覺說”為甚。這種說法,至少可以證明“魏晉文學自覺說”的有關理論是站不住腳的。由于“文學自覺”這個說法內涵有限,歧義性太大,已不足以并且不適合用來表述中國文學史的演進歷程。“魏晉文學自覺說”的興起,只是在西學東漸中借用西方“純文學”、“人的覺醒”以及“審美”等理論的結果,然而對于中國傳統文學的解讀還得回歸到傳統的本身,“魏晉文學自覺說”或許可以看成是現代性概念支撐下的一個虛構,它本身是經不起推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