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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韓國戰后文學是指自1950年南北戰爭以來,反映戰后韓國社會狀況、人民生活和價值觀念的文學作品,出現了孫昌涉、李范宣、宋炳洙,尹興吉等代表作家。本文將以戰后文學作品中的家庭關系作為研究對象,來探討戰爭對人們家庭觀和價值觀的影響,以及作家意識在作品中的反映。
關鍵詞:韓國;戰后小說;家庭關系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在戰爭的影響下,韓國社會經歷了一個動蕩不安、物資匱乏、思想意識混亂的時代,政治上南北分裂、國家權力失衡,經濟上社會生產遭到破壞,人民極度貧困,價值觀念上傳統的價值體系沖到嚴重沖擊。家庭作為社會生活的基本單位,它的存在是人們價值觀念形成的基本條件。家庭在戰亂中受到破壞,家庭關系就會隨之發生變化,倫理道德觀念也將受到影響。戰爭中人民流離失所,身體上和精神上受到了雙重傷害,或在戰爭中傷亡,或在貧困中頹廢墮落,都是悲劇的走向。另外,戰爭的雙方意識形態不同,并形成了各自的意識群體,敵對關系的影響也滲透到了社會的各個層面。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本文將通過分析戰后文學中家庭關系的特點和變化,探討發生這些變化的原因和影響,進而研究戰后小說中對于家庭這一概念的認知以及作家意識在作品中的反映。韓國大家庭制下,子女一般與父母生活在一起,長幼有序,以男子為家長,夫為妻綱。但在戰爭的硝煙戰火和戰后的蕭條破敗中,這一傳統家庭觀念受到了挑戰和破壞,家庭關系出現了諸多異象和問題。下面將通過這些家庭關系中的故事情節和人物特征,闡述戰后韓國家庭關系的特點,進而揭示其問題的本質。
一.大家庭的離散
戰亂年代,人民流離失所,韓國傳統的家庭模式受到了挑戰,血緣親情也在人們思想意識分化中變得冷漠而背離。李范宣的《誤發彈》中講述了哲浩一家的故事,哲浩無力支撐一家人的生計,生活貧困,妻子死于難產,妹妹明淑淪為“洋公主”賣身賺錢,遭受哲浩的鄙視,卻也借錢給哥哥。還有哲浩的母親因分斷無法回鄉,在戰爭痛楚的折磨下精神失常,弟弟因搶劫被抓到了警察局,女兒因為極度貧困而營養不良,一個完整的家庭就這樣變得分崩離析。哲浩雖然看不起妹妹,但也不得不向妹妹借錢,靠著“骯臟’的錢來維持生活,自己也失去了家長這一身份。而妹妹為代表的一部分女性,由于戰后社會混亂,經濟破敗,被迫走出家庭開始了特殊的“職業”,成為了戰后的一種社會現象。哲浩一家是一個典型的戰后家庭,戰后經濟困難,人們溫飽問題得不到解決,貧困之下女子賣身以謀求生存,男子在家庭的重壓下喪失尊嚴,兒童身體孱弱,家人之間情感淡漠,甚至分道而行。尹興吉在《雨季》中講述了互為親家的兩家人因戰爭產生的矛盾和對立,戰爭前奶奶和外婆兩家在同一屋檐下關系融洽地共同生活,但在戰爭爆發后,叔叔加入了朝鮮的游擊隊,而舅舅當上了韓國的國軍軍官,兩家矛盾由此而生,原本關系和睦的叔叔和舅舅成了互相威脅對方生命的仇人。之后,叔叔失去了蹤跡,生死不明,舅舅在戰場上喪了命。這篇小說將戰爭的影響上升到了意識形態的對立,一家人由于意識形態的選擇不同,而變成了敵對的關系,從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戰亂時代無論選擇何種道路,都不可避免走向悲劇。除了悲劇家庭,人們對家庭的認知也不盡是完美的,孫昌涉《公休日》中的道一生活在一個完整的家庭中,但他性格孤僻,待人冷淡,不僅對家人冷漠無情,甚至對自己和家人的血緣關系也產生懷疑,把家人視為異類,已經喪失了對家庭的最基本的情感和責任。戰爭意識下充斥下的社會,家庭個體已經失去了獨立的自由和權力。
二.父母角色的缺失
孫昌涉的小說中較多地描寫了家庭關系,其中《生活》、《曠野》和《少年》中以少年主人公作為線索,講述了一個個充滿悲劇色彩的家庭故事。在《生活》中,女孩順伊患有肺結核,抱病臥床,一直不停地咳嗽,而她的父親并不顧及順伊的病情,只是忙于生計,就在父親開店的那一天,可憐的順伊死了。面對女兒的病痛如此冷漠的父親,不但沒有盡到為人父的責任,而且家庭觀念淡薄消極,左右他生活的只有自私的生存欲望,這一欲望被當時的戰爭陰霾襯托得更加突出。作為這一家庭的犧牲品,順伊的死亡賦予了這一作品更多的悲劇色彩和譴責意識。《曠野》的勝道和《少年》中的昌勛也生活在一種畸形的家庭關系中,戰爭破壞了他們的家庭,家庭不穩固,家人之間關系隔閡,他們感受不到家人的關愛和溫暖。勝道對繼父充滿了憤怒和憎恨,因為親生父親生前曾經懷疑樸昌圭和母親的關系。對繼父的敵意和報復之心在盜賊闖進家中的那一天終于得到了實現,在勝道假裝熟睡的那一刻,盜賊殺死了他所有的家人。勝道的假睡縱容了盜賊的肆虐,可以說是勝道間接害死了一家人。他身上這種已經扭曲的家庭觀念,最終把他對家人的憤怒轉化成了實際行動,從而造成了悲劇。《少年》中的昌勛從小跟著繼母生活紅燈區,繼母經營著一家酒館,因此年幼的昌勛一直受到低俗風氣的影響,不懂事的他還把酒客給他的淫穢圖畫在班級里傳播。在老師眼中,昌勛本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但生活在不健康的家庭環境中,不但缺少了父母的關心和愛護,還在小小的年紀就被污穢思想所侵蝕,進而變成了一個充滿反抗和報復意識的問題少年。上文中提到的順伊、勝道和昌勛他們都是得不到父母愛的精神孤兒,順伊在絕望中死去,勝道在報復意識的左右下最終失去了家人,昌勛在社會不良風氣的影響下走向墮落,一個個家庭由于父母角色的缺失,兒童得不到關愛和保護,走向了更加悲慘的深淵。另外,宋炳洙的作品中也出現了類似的人物,在他的《小李金》中,主人公小李金是一個在戰爭中失去了父母,整日在美軍基地附近流浪的孤兒,他過早地看到了人世和社會的弊端,童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他曾在漢城手提鐵桶沿街乞討過,后來他來到了美軍基地當起了美軍的聽差,經常向美軍介紹一些因迫于生計不得不靠賣身過活的年輕女子。就這樣,小李金從一個流浪的孤兒成為了美軍基地的寄生人員,他滿足于這樣的生活,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被人們所不齒。一個年幼無知的孩子本應在父母關愛中成長,卻遭遇了命運的改變,淪為了戰爭的消極產物,其真正的原因仍在于當時的社會現實,無論是父母雙方還是一方,或者在戰爭中傷亡,或者在貧困中離去,剩下的家人都將面臨著永久的悲傷和更加凄涼的命運。孫昌涉的《下雨天》講的是一對兄妹的故事,東旭東玉兄妹逃難到了釜山,相依為命,妹妹畫畫,哥哥去賣畫養活他們兩個人,也能勉強度日,卻在某一天哥哥突然消失了,據說是被拉進了軍隊。腿有殘疾的東玉便落得行蹤不明,從他人口中得知東玉是被迫做了娼妓。視哥哥為父母的東玉,在唯一的親人離開后,在這個連正常人都難以生存的時代,她只能成為社會的犧牲品。
三.婚姻關系中男女地位的失衡
韓國傳統家庭中以男子為中心,夫為妻綱。但在戰后小說中出現了諸多有悖于傳統家庭觀念的家庭模式,甚至違背了傳統的倫理道德標準。在孫昌涉的小說《生活》、《流失夢》和《被害者》中,出現的女性形象顛覆了人們對傳統韓國家庭女性的認識。《生活》中男主人公東周受春子所誘惑與其結為夫妻,春子曾結婚多次,與東周的結合無非只是生活所需和排遣寂寞,而東周性格內向且懦弱,體弱多病,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人。二人之間的關系既不是夫妻也不是親人更談不上是朋友,對于春子這樣的開放、勢利型女人來說,可以隨時與人結合,也可以隨時與其分離。《被害者》的主人公丙俊被一個叫順實的女子所誘惑并與其結婚,撫養著她與前夫的孩子,并把工資一分不留的交給順實。而順實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她從未將丙俊視為丈夫,只把他當作了賺錢的機器,并自述自己結婚的目的只是為了有錢花,而像順實這樣的家庭觀念在戰后韓國社會中代表了相當一部分人的生存價值觀。丙俊拿不到工資,害怕被妻子責罵而露宿街頭,并企圖用自殺來躲避妻子的責問,最終也難免在妻子的逼迫下悲慘死去。《流失夢》中的姐姐和姐夫也是是悲劇性人物,姐姐經歷過好幾任丈夫,和現任丈夫結婚只不過是為了生活所需。沒有感情的家庭隨時都面臨著破裂的結局,在姐姐偶遇前夫后,立刻選擇了與前夫私奔,一個家庭就這樣消失了,動亂時代的家庭關系彈指間灰飛湮滅。戰爭年代的韓國,社會動蕩蕭條,生存的本能淡漠了血緣親情,不穩固的家庭關系也會隨之瓦解。處于弱勢的男性群體受到社會上的排擠,膽小懦弱,而女性則通過婚姻改善自己的處境,逐漸成為強勢群體,在生活中更加積極主動,并成為了婚姻的主宰者。在這樣相互作用下的婚姻,便帶有了隨意性、開放性以及不穩定性,傳統婚姻價值觀遭到破壞,家庭關系也往往走向悲劇。春子、順實和姐姐這樣的生活態度,她們無視婚姻和倫理道德的約束性,隨意擺弄自己的人生,已經背棄了最基本的倫理道德,邁進了時代所設置的墮落陷阱,暴露了人性的本質。而與這些女人們相比,男主人公則是被迫放棄了作為男性應有的尊嚴和權力,縱容了女人倫理道德的喪失,違背了韓國傳統的婚姻觀和家庭觀,可以說這是戰后社會敗落在人性上的映射。本文對戰后代表作家的諸多小說展開了詳細的分析,從大家庭的離散、父母角色的缺失和婚姻關系中男女地位的失衡三個方面進行論述,闡述了戰爭對于文學創作的影響。戰后貧困的社會狀況和倫理道德觀念的變化,不僅僅影響了家庭的結構、家庭成員的權利和責任、兒童的成長和命運,也引發了人們對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再認識和再思考,反映在作品中,便形成了一個個鮮明的人物形象和值得深思的家庭故事,作者賦予小說的意義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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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珊 單位:山東大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