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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隨著鄉鎮農村新民居建設步伐的加快,老民居日漸退出村民的日常生活。當過度拆除村鎮中一些有意義的傳統建筑時,村民們集體記憶多元化存續的空間背景便不再完整而文化空間場的破碎,又使依場生存的活態傳統文化面臨失傳的困境。農村作為完整保留鄉土傳統文化的最后一塊陣地,其文化空間場一旦被破壞,內可再生的文化資源便會喪失活態性。因此,加大鄉村文化普查的力度,設立村鎮文化資源檔案,保留一片承載著當地村民記憶的傳統建筑群,制定合理的拆建措施迫在眉睫。
關鍵詞:鄉村;傳統建筑;文化檔案
鄉鎮農村新民居建設已經成為地方縣鎮實施惠民工程、德政工程的重要舉措。各個鄉鎮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民居大院、寬闊筆直的鄉鎮公路既是農村安居工程的量化考核指標,也是網站、報紙上宣傳報道的重點。為了讓老百姓早日擺脫危房住進更安全敞亮的新居,各省市更是耗費巨資為鄉鎮村民謀劃發展、規劃未來。一時間,由新農村到新科技、新氣象、新風貌、新夢想,棄舊迎新似乎已經成為各地新農村建設的主導意識,農民們也卯足了干勁走在奔小康的新道路上。
一、鄉鎮傳統建筑文化檔案缺失帶來的問題
近幾年在中國各地的田野調研中,當看到干欄式、帳篷式、窯洞式、芭墻式等各式傳統民居的快速消失時,筆者認為大面積拆舊建新,過度毀損極富地域特色的老民居建筑群,不及時建立相應的文化檔案,會帶來一系列隱性問題,如村民集體記憶淡化、鄉鎮文化空間破壞、文化傳承鏈缺失等,這些問題對特色小鎮與美麗鄉村的改造與發展極為不利。
(一)村民們集體社會記憶淡化由于“集體記憶具有雙重性質,既是一種物質客體、物質現實,比如一尊塑像、一座紀念碑、空間中的一個地點;又是一種象征符號,或某種具有精神涵義的東西、某種附著于并被強加在這種物質現實之上的為群體共享的東西。”[1]故而集體記憶的強化需要借助老物件、老民居與周圍世界保持聯系。在對新疆W縣上百戶村民的入戶調查中,當筆者問及遷入新居的感受時,村民們都會侃侃而談,但問及對過去的回憶時,大多數村民們都會說,記不起來了,老房子都拆了,反正現在比過去要好。的確現在的物質條件比過去好,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是在繼續的深度訪談中,村民們也透露出一些隱隱的擔憂。他們普遍反映,現在的孩子怕吃苦、不勤快、好逸惡勞,不像過去的人那么聽長輩的話,對老一輩的經驗教訓置若罔聞。沒有對比便不會發現差距,憶苦才能思甜,從在小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如何能明白老一輩創業的艱辛?舊建筑、老民居的拆除不僅快速抹平了過去的痕跡,也把埋藏在村民內心深處的集體共同記憶抹去了。“當某物與我們過去的記憶相聯結時,因物的‘存在’及其‘可見性’,它不僅能喚起相關記憶,更能讓‘過去’更真實。……而‘過去’又不斷地強化著民眾的集體記憶。”[2]可是,在現代生活中由于“過去”的缺場,社會記憶的傳遞只能在想象的復制中完成,而這種被復制出的所謂“老物件”已經完全喪失了原真性的光暈,其內所攜帶失真的社會記憶便失去了喚起村民們共同經驗記憶的功能。同時,社會借“老物象”塑造民眾共同記憶的社會教育也失去了最有力的物證。于是,村民們沒有睹物思人回顧的憂思,沒有教育子女的舊物證,只能眼見著父輩與子輩間的代溝不斷加深。
(二)鄉鎮傳統文化空間被破壞導致文化資源流失在中國鄉村振興飛躍式發展的過程中,有些鄉鎮領導忽然發現,大范圍的拆遷為鄉鎮旅游開發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以新疆W縣發展農家樂旅游為例,游客們在領略了壯美風景、淳厚美味后便打道回府,匆匆往返式的一日游給農家樂的回頭客留下了不少遺憾,很多游客抱怨道,跑了那么多回,好像除了吃,對那個地方還是不了解,對風土人情、地方掌故還是不知道。在對W縣SX鎮DM村、DG村、SX村等地的調研過程中,筆者發現村民們對過度拆遷也頗有微詞,他們說老市場廢棄了,老工具、老家具都扔了,現在誰還講民間傳說、唱民歌、聽故事,各家各戶搬了新房,換了鄰居,都不來往了。其實舊屋的拆遷改造已經嚴重破壞了鄉鎮傳統的文化空間,當村民們脫離了熟悉的生存空間時,一些具有周期性、反復性、儀典性的文化事象也隨之消失了,甚至連一個可供尋找復原的空殼都無處尋覓。正如DM村中破敗的娘娘廟一樣,在屠宰牲畜的污跡旁,關于娘娘廟所有的故事傳說都已無跡可尋;DG村上世紀60年代建造的大禮堂,也只剩下頹垣斷壁,其將近8米的無柱拱形跨度和舞臺上未脫落的精美花紋無聲的講述著昔日的繁華。由于這兩處活動場所既沒有人的在場,也沒有文化的在場,時間的靜止、住戶的搬遷使原本充滿生活氣息的活態文化空間變成了寂靜的建筑物,于是場所精神中所攜帶的豐富文化記憶便悄悄消失了。
(三)傳統文化傳承被中斷致使鄉村旅游扶貧工作延滯鄉鎮文化空間的破壞也使傳統文化的傳承面臨不小的沖擊。那些對過去的記憶想象與記憶傳承由于只能在特定的時間地點才能被講述、被操作。因而老工具的丟棄、原真性的喪失使老藝人們三緘其口、不愿授徒,他們覺得自己是老古董,早晚會像這些舊房子一樣被社會拋棄。在調查中,當我們問及XL村的老村民們會什么手藝時,他們忙說,這些手藝早就用不著了,已經完全不會了。在對自己能力的徹底否定中,老村民們完全沒有昔日的自尊與自信,更不要說傳藝授徒,他們自己都不齒于自己的技藝,覺得那些是落后的東西。同樣,遠在Y縣KA鄉文化站站長指著自己搜集的一屋子書籍、集體獎狀、老照片、老服飾時說,自己也只能盡力去保存這些了,鄉里的老傳統丟失的太快了。Y縣KK鄉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鄉黨委書記無奈地告訴筆者,為了恢復傳統文化,鄉里已經派人去學習取經了,希望學回來的人能為鄉旅游事業的發展提供一些新思路。M縣DN鄉文化站的站長說,本地的傳統民俗很多都被遺忘了,一些有頭腦的年輕人為了開發當地的特色旅游業,已經學成歸來并開辦了民俗風情園,效益可觀。W縣旅游局局長也認為,挖掘傳統文化,重塑當地旅游文化圈形象,打造國際型旅游基地,以旅游促經濟,帶動村民一同致富是當務之急。可是,面對傳統文化資源的快速流失,尋找特色成了鄉村旅游扶貧方案的最大掣肘。
針對上述問題,筆者認為應采取如下措施,即加大文化普查力度建立傳統建筑的普查檔案,保護傳統文化空間設定合理的拆建方案,開發特色鄉村旅游提升鄉鎮文化軟實力。
(一)加大文化普查力度建立傳統建筑的普查檔案由于傳統建筑的價值與其所歷經的年代有關,隨著時光的流逝,自然的消減,傳統建筑會因存世量的銳減而出現歷史價值的提升。當然,很多鄉鎮農戶家的老民居、老建筑因其大部分不足50年的存在史,遠遠達不到文物的保護要求。在對W縣FT鄉、BF鄉的調研中,由于當地的兩居建設與鄉村建設提升工程的限期,很多農戶不得不拆除老屋。在對村民楊某家的訪談中,筆者得知,去年剛剛拆除了其老屋的四間廂房,看著百余年前修建的四合院只剩3間正堂孤零零的立在高臺階上,筆者心里很不是滋味。當對更多的村民訪談后,筆者得到一個幾乎一致的答案,“你們早一年來就好了,我家的老建成新橋了,老渠道沒水了,現在修的是U型防滲渠,老澇壩有的被填,有的專門作為牲畜的飲水源,老土窖長時間不用已經塌了,老楊樹大部分都枯死了。在對W縣41個村的村長、村書記與村委會委員進行采訪時,很多人對村子里老建筑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了。當調研組逐個采訪那些80-90歲的高齡村民時,老村民們非常配合調查,他們紛紛表示希望把封塵的記憶全部告訴兒孫們,要讓居住在村子里的村民知道村子的老家底。為此,面對傳統建筑的快速消失,筆者參加的調研組認為,成立專業人員的評估小組,進行鄉鎮文化的摸底普查工作勢在必行。目前,調研組已經完成W縣41個村傳統建筑、老物品的拍攝、摸底調查表的填寫工作,爭取為每個村做一份詳細的傳統文化普查檔案。
(二)保護傳統文化空間設定合理的拆建方案由于農村各項政策的制定實施大都與民生工程有關,而老屋改造、公共設施的建造又首當其沖,隨著外來人口、新增人口的增多,許多村子人均耕地不到兩畝,有的村為了緩解住房壓力,為了不占用耕地,房屋的改造大都在舊屋址上拆舊建新;為了能及時拿到建造新房的政府補貼,許多五十年以上的老房子在短短一兩年內便被徹底拆除。新建房由于沒有考慮到牲口圈、草料堆、菜園子、果樹園等規劃,四方平整的格局雖然整齊,但對農戶來說并不實用。獨門獨戶的院墻,封閉隔離的單元,不僅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村民們的交往似乎也被這一堵堵高大的院墻隔離了。據村民們講述,以前院墻矮小,視線不受阻礙,誰家來客,村民們都知道,走門串戶很平常,下方旗的、唱小曲的、拉家常的、幫忙干活的,一個村的人大都認識。現在各家忙各家的,來往少了,很多新面孔都不認識了,隨著老人的離世,一些老手藝、老游戲也都失傳了。因此,筆者認為,農村作為鄉土傳統文化的最后一塊陣地,拆除舊屋一定要謹慎對待,要注重文化空間的保護,尤其是有地方特色的老民居建筑群更應制定一個詳細的拆建方案,不能盲目搞一刀切式的拆建。如村里在對老房屋統計普查的基礎上,對上了年頭并有保存價值的房屋應以保護性的修舊如舊為主;對那些危舊房、不符合抗震要求的自建房可拆建新屋;對那些本地有代表性的可繼續使用并且抗震的堅固舊居,應規劃保留一片老民居建筑群。因為老建筑所形成的文化場會隨著建筑物的損毀快速消失,而成片的老民居無疑是民間文化活動的集中場地,是傳統文化繼續生存的表現場所。當“文化場所的文化空間一旦失去標志性典型與獨特的文化活動”[3]時,便會無形中喪失部分活態的文化旅游資源。
(三)開發特色鄉村旅游提升鄉鎮文化軟實力在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亦提到如何保護利用鄉村傳統文化的具體措施。如“劃定鄉村建設的歷史文化保護線,保護好文物古跡、傳統村落、民族村寨、傳統建筑、農業遺跡、灌溉工程遺產。傳承傳統建筑文化,使歷史記憶、地域特色、民族特點融入鄉村建設與維護”等[4]。以自然景區為依托是很多鄉村旅游規劃的重點,由于很多鄉鎮都有相似的自然資源,因此那些有著交通優勢、傳統建筑文化優勢、農業遺跡的鄉鎮很快會以獨特的文化資源帶動全村的旅游發展。在對很多鄉鎮村落的文化普查中,筆者所在的調研團隊發現,開發特色民俗資源,可極大地提升鄉鎮文化旅游的軟實力。如摸清了村里的文化資源后,便可根據現有資源規劃重設旅游線路。以GS村為例,游客們繞過一座老廟,來到一片老樹林,轉出老樹林,來到老泉溝,在泉水滲出的沼澤濕地駐足觀景,沿著舊渠壩,游客們可看到土坡上開鑿的成片老土窖,并順勢體驗一把在老土窖中堆土豆的艱辛。當游人們回到一片保留完好的老民居處,另一番熱鬧的場景呈現在大家眼前,有傳統的方旗、瀕臨失傳的牛角牌游戲、訓走馬的技藝、釘馬掌的手藝等,游人還可在農戶家買到傳統的布繡和氈繡,芨芨草編制的工藝品,吃到當地特有的小肥羊。當一天的文化之旅結束時,游客們便不會發出旅游只是吃的遺憾。在對W縣鄉鎮文化摸底的普查工作中,當參加調研活動的大學生們看到上世紀50-60年代的鴛鴦犁、導水壩、兔兒條編制的笊籬、哈薩克族繡制的花氈、加工奶子的皮桶、接羔袋、皮質馬鞍、土墻木頂房時,也非常驚訝,老百姓簡陋的民居中竟然有如此豐富的“藏品”。傳統民居是城市與鄉村中各個時代人民生活狀態、民生習俗的直接載體[5],是集體記憶與文化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新舊更替是不可避免的自然選擇,但是人為加快新舊更替的速度,尤其是過度拆除村鎮中的一些有意義的建筑標識物,對以懷舊內容為主的鄉村旅游產業開發是無可挽回的損失,而那些“真實的過去”又是村民們鄉愁記憶的變遷反映。當社會記憶淡化,傳統文化空間消失時,傳統文化的傳承鏈必然面臨中斷的危險。正如雨果在1832年《向拆房者宣戰》中所呼吁的“為了記憶,為了人類智慧的偉大結晶,為了先人集體創作的作品,為了歷史,為了制止摧毀永不可再生的,為了給未來留下一個民族最神圣的東西……”[6]加大鄉鎮文化普查的力度,設立村鎮文化資源檔案,保留一片承載著當地村民記憶的老民居、老建筑,制定合理的拆建措施迫在眉睫。
參考文獻
[1](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著.論集體記憶[M].畢然,郭金華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35.
[2]王明珂著.反思史學與史學反思[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6:119.
[3]朱賀琴.淺談新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開發[J].山西檔案,2016(3).
[4]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新華網,.
[5]轉見華新民著.為了不能失去的故鄉[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
[6]趙陽陽.以傳統民居建筑為基礎的城市記憶建設——以山西平遙縣為例[J].山西檔案,2018(4):52.
作者:朱賀琴 單位:新疆大學西北少數民族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