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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文章依據押井守在作品中對“人之為人”的追問、對真實的解構以及對政治社會晦暗面的揭露三個向度出發詮釋了押井守動畫電影美學的三個支點。可以說,哲理性、反思性、批判性已成為押井守電影的重要標簽,也是我們進入押井守美學世界的重要突破口。
關鍵詞:押井守;科幻現實;身體美學;虛幻美學
押井守(OshiiMamoru)作為與宮崎駿(MiyazakiHayao)、今敏(KonSatoshi)等著名動畫大師并駕齊驅的日本動畫電影的領軍人物之一,以其冷酷而沉穩的藝術處理手段,形成了獨特的動畫風格,為日本動畫的類型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他的作品視野寬宏,思想豐富,并將對人之為人的追問、對真實的解構以及對政治晦暗的揭露、對經濟社會的批判等傳統命題糅合到科幻題材的動畫影片當中,形成了自在自成的美學體系。
一、科幻現實美學:在未來中映照現實
科幻總是與未來緊密相連,科幻故事通常給我們展現一種來自未來的諸種可能性。從《星球大戰》《E.T.外星人》到《星際穿越》《阿凡達》《人工智能》等一系列科幻類題材電影無不熱衷于借用電影媒介的視聽特性來展現未來世界或者未知世界的恢弘奇觀,也更樂于討論人類存亡乃至與外星物種紛爭等宏大主題。以現代工業和信息科技為主導的人類社會借由飛行、太空、人工智能、自動裝置、超時空穿越等意識形態元素,馬不停蹄地為我們編織著一個未來科技烏托邦(Utopia)的神話。在這個神奇世界當中,“效率”“便捷”“快速”“秩序”等成為未來生活的代名詞。“過去,人所要求的技術提供的便利只是兩倍三倍地提高效率,而如今對效率的要求已經提高到以二次方三次方來計算了。但時間總是有限,人的能力也一樣。結果為了囫圇吞下新技術的成果和便利,我們不知不覺就拋棄了另一些東西作為代價。那么,被我們棄之不顧的究竟是些什么東西呢?”①押井守帶著對科技主義的反思透過科幻現實美學的視角為我們呈現了一種更加“切切實實觸手可及的未來”。相比于宮崎駿的“溫情”、今敏的“意識流”,他更樂于以一種近似冷酷的“反烏托邦”美學視點來審視未來科技世界的現實樣態。權力壟斷、人際狀況、社會犯罪等這些現實元素以一種變本加厲的方式在押井守的科幻世界中延續。雖說押井守的電影情節基本上架設于未來的時空范疇之內,但故事的背景總是與所處時代的現實交相呼應。那些現實生活里的政治事件、社會經濟狀況在影片中也都有跡可循,如影片《人狼》(《JinRoh:TheWolfBrigade》1999)與60年代日本赤軍派極左政治運動相聯系、《機動警察:和平保衛戰》(《機動警察パトレイバー2theMovie》1993)中的飛彈事件則與冷戰時期的蘇聯米格-25殲擊機叛逃事件相映射、《攻殼機動隊》(《GhostInTheShell》)中頻繁出現的國際戰爭背景也與現實的國際政治紛爭相互關聯等等。顯然,作為左翼政治人員,押井守試圖通過作品,以一種更加隱晦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政治訴求,反映政治現實。日本學者高增明(AkiraTakamasu)在「關于中國與日本的社會、文化和經濟的變革」討論會上也指出“押井的思想是在左翼運動中遭受了挫折,從而不相信任何信仰。走的是新左翼思想的路線。”此外在社會層面,押井守也以自己的獨特視角預演了未來社會經濟格局的現實延展。擁擠的都市、頹敗的廢墟都被押井守用來描述未來世界中經濟和社會問題的持續性失序,也影射了80年代遭遇泡沫經濟危機的日本社會現實與繁華都市掩蓋之下的絕望。押井守似乎在發出警示,這些現如今我們無法解決的經濟社會矛盾并不會隨時間的推移,科技的發展而得到有效改善。正如他所言,“看看如今的電腦雜志,滿紙的技術革新突飛猛進,絲毫沒有想停下來的意思。但它們的基調無非就是在廉價的基礎上,提供更大的存儲容量、更快的處理速度、更加緊湊的設計,而對此大家也都樂于接受。而在這條革新的道路前方究竟還有什么在等著我們呢?我認為,要是有人肯坐下來認真思考驗證一下這個問題,那肯定會發現問題一籮筐。”②
二、身體美學:在軀殼中找尋靈魂
押井守的身體美學,是從身體的角度出發來思考“人之為人”的意義與理由。押井守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探討“人”的興趣。“為什么只有人類需要再確認身體這一過程?我認為這是種身體論。人類是以怎樣的形式產生意識的呢?真的和旁邊的人看著同樣的現實嗎?這些事情又是誰、以什么方法來保證的呢?所以說人活著的所謂真實感到底是什么呢?”這一系列關涉人類本源的發問,成為押井守身體美學的重要內容。通過將靈與肉進行笛卡爾(ReneDescartes)式的二元分立,再遵循費希特(JohannGottliebFichte)“絕對自我”的整合路徑,押井守開啟了一次自我存在的追尋之旅。影片《攻殼機動隊:無罪》(《攻殻機動隊2イノセンス》2004)設定了依托于生物科技發展形成的后人類時代的一個極端即義體與人類的高度融合階段,并通過自幼即全身義體化的素子的自我反射過程,探討了靈肉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指出“靈魂必須由物理性身體反推而得證其存在,而靈魂會隨身體變化而改變模樣。”押井守對靈魂與軀體的探討,首先起始于對軀體異化的反思,如《天使之卵》(《Angel'sEgg》1985)里抱著蛋的少女、《空中殺手》(《TheSkyCrawlers》2008)中不會長大的少年、《攻殼機動隊》中人機融合的義體人、《人狼》中身披戰甲的戰士等都是人類軀殼異化的顯現。通過異化的身軀,自我的靈魂與肉體形成客體上的錯位,造成了自我認同的分裂。押井守以此為內核構想了后人類時代所必須面對的生存困境,從而將人類一直擱置延宕的傳統命題提上議程。費希特的“絕對自我論”指出,個體的自我覺知必須歷經“自我設定自我”“自我設定非我”“自我和非我的統一”三個依次遞進的階段。其中“自我設定自身”是自我意識到自我的存在,并作為“我”的唯一的行動主體,“這意味著我對自身存在的領悟,正是在這個在先的領悟中我確定了我的可能”③;“自我設定非我”的階段是對“自我”進行限定,使“我”與“非我”的對立關系中確定“自我”的樣態。在《攻殼機動隊》中,“軀體的異化”正是阻礙了素子“自我設定非我”的過程。自幼失去肉身的素子雖然借助義體獲得了靈魂(GHOST)的寄托,但是卻無法找到對立的“非我”來限定自我的存在。換句話說,即是素子除了提供意識的大腦,其余的一切義體都被列入到“非我”的范疇,而且即使將身上的“義體”當做一種同屬“自我”的存在,但由于“義體”的可復制和同質性,使得這種“自我”與“非我”的對立無法凸顯出來,由此“自我不能返回自身,這種反思的自身意識模式就會瓦解。”④影片中,素子對自我認同的追尋作為另一條主線貫穿始終,而這個過程,亦是押井守尋求重新定義自我之路徑的嘗試。押井守時常在公開訪談中批評當下日本動畫電影缺少哲學性的思考,而哲學的根本就是對人的本源,對人從何而來,為何而生,去往何處等基本問題進行反思。倒不是說,擁有哲學思考的動畫電影便可成為上乘之作,類似這種為了哲學而哲學的附庸風雅的動畫作品比比皆是,而押井守的可貴之處在于能夠將人類傳統的哲學命題融入到一個未可知的科技世界中,如同柏拉圖(Plato)的洞穴寓言一般,為我們呈現一個關于肉體與靈魂(又或意識)若即若離的后人類時代的哲學寓言。
三、虛幻美學:在幻像中挖掘真實
“是我的夢嗎?還是夢中的我只不過是誰在夢中一瞬間的閃現。”押井守帶著這一種關涉自我存在的無盡迷思構筑了以幻像解構真實又重構真實的虛幻美學。押井守的虛幻美學不在于為我們呈現一幅奇妙的夢幻之旅,而是借助“幻像”解構“真像”的過程來動搖我們對“自我存在”的絕對信賴,從而引導我們反思和審視自身的存在狀態,最終重構世界的“真像”。從《天使之卵》《機動警察:和平保衛戰》到《攻殼機動隊》等一系列動畫影片當中,“夢幻”成為押井守構筑其美學世界的重要手段。早在1984年劇場版《福星小子2———BeautifulDreamer》(《うる星やつら2ビューティフル•ドリーマー》1984)中,押井守就已經發揚了他的造夢技能,將原本簡單無厘頭搞笑的動畫喜劇硬生生地打磨成“夢中夢”式的復調敘事,呈現了一個人類無法輕易逃脫的夢幻囚籠。在這里,押井守從一個個體的視角暗示了生活經驗的不可靠性,似乎在告誡我們:那些我們在曾經信賴的感官直覺是否在欺騙我們,那些在我們的生活里刻骨銘心的經歷是否也只是幻夢一場?假如說《福星小子2》是押井守以“幻像”挖掘“真實”的一種微觀層面的初步嘗試的話,那么《機動警察:和平保衛戰》以及《攻殼機動隊》則更進一步地將真實的解構融入到宏觀的社會層面。隨著人類社會第三次工業革命的進行,信息時代的到來,我們的世界開始被各種信息擠壓。借助于各種傳播媒介,個體對世界的感知在脫離自身感官局限而不斷向外延伸的同時,也失去了對真實世界的直接把控,表象和存在的鏡像表征關系開始土崩瓦解,“現實”開始被一連串的無法追溯本源的符號替換并在意識形態國家機器的操控下被強行重組,鮑德里亞(JeanBaudrillard)所宣稱的“擬像社會”悄然而至。押井守影片的世界觀設定也正是基于此種時代背景之下。以《機動警察:和平保衛戰》為例,影片以“虛假”的戰爭解構了“真實”的和平。故事設定于21世紀的20、30年代,日本國防政府勢力拉攏前維和部隊成員拓值行人暗中謀劃了一場別國戰機入侵日本領土并鎖定橫濱大橋然后迅速離開的虛擬恐怖事件,并計劃以此行動作為借口來向當局施壓,要求在國防安全上獲得更多權力。而同時,為了讓沉睡于和平美夢的人們覺醒,認識到和平背后的殘酷,經受過戰爭摧殘的拓值行人打算把這一場虛擬的軍事行動演變成真正的戰爭。影片中,打著保衛和平旗號而開著坦克進入城市戒嚴的自衛隊士兵,以麻木和茫然的神情顯示了對和平的困惑,對他們而言,“保衛和平”也僅僅是上級下達的一個軍事指令;而街上那些不以為然,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及在戰爭機器面前歡愉的孩童更是成了一種“和平”的諷刺。在戰爭面前麻木不仁的和平,使得這座城市如同“海市蜃樓”般顯得極不真實。影片中,拓值行人的計劃最終失敗了,這一場戰爭在代表正義的政府的極力掩蓋之下偃旗息鼓;和平的幻像得以延續。整部影片中,押井守的手法如同在一潭平靜的湖面投擲了一顆石頭,湖水泛起漣漪又復歸平靜,然而這個過程卻使湖水呈現了質的變化。在一系列真真假假的置換過程中,戰爭與和平從原本意識形態中的對立狀態,回歸到原始的矛盾統一之中,既有和平,那便有戰爭。通過對“真實”的解構,“真實”與“幻像”之間的界限已然消解。那么“我們”又如何重構這世界的“真”呢?押井守給出的答案是,“無論是真是幻都不重要,你不能相信記憶,所以無論何時,是你觀察自己的方式定義了‘你’———你觀察世界的方式決定了你的真實。”對于押井守來說,既然“真相”是一種不可知的東西,那么我們唯有寄托于自身的主動建構,相信自己當下的體驗。
四、結語
從科技主義的批判式反思到個體存在的無盡追問,押井守的作品雖然夾帶了不少虛無主義的影子以及對現世的冷漠絕望,但難能可貴的是,他始終沒有停止對人生意義的追求,也試圖鼓舞當下日本社會中不斷迷失和麻痹自我的年輕人繼續向前。可以說,押井守的美學世界即是悲觀的又是積極的,悲觀之處在于押井守看盡了這個世界晦暗陰冷;積極之處則在于,押井守依舊孜孜不倦地在絕望中挖掘希望,為后來者指明方向。正如他所言,“在這個家長與孩子互弒的時代,在這個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年輕人輕易斷送自己的生命的時代,人們僅僅是在物質生活上得到豐富提高而已,現在生活在這個國家的人們的心中,荒涼的精神焦土正在迅速的擴展開來。動畫的舞臺,是一個說不定會成為現實的時代。世界每天都在變化,我則希望通過作品讓人們思考在物質化社會背后,人存在和活著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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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劉嫣然.押井守動畫作品中的哲學、宗教與文學元素探尋[J].大眾文藝,2011,(21):155-156.
[3]林晨.押井守動畫電影研究[D].上海:上海戲劇學院,2010年.
作者:張博 單位:遼寧工程技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