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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以張欣為代表的嶺南都市作家以嶺南都市為背景,描寫了嶺南商業都市中蕓蕓眾生的生存狀態。作品中展現出來的價值選擇、人際溫暖以及人文情懷對現代都市人文精神的塑造有著積極意義。
所謂人文精神,即以人為本,既肯定人的價值追求的自由選擇,也涵蓋真正、自覺的“仁、善”理性意識,是世俗現實與理想信念、外在物質與內在精神、個人自由與社會責任的有機統一在人的行為中的體現。以張欣為代表的嶺南都市作家,以嶺南都市為寫作背景,不僅揭示出轉型時期都市人性的缺失與變異,更顯現出都市中人性的堅守與承擔、心靈的美麗與善良。他們處于人生困境,卻努力生存;他們務實,又敢于擔當;他們功利,又相互關心,極具人情味。在他們身上,映射著作者對都市人的人生價值的思考,對美好人性的弘揚,其現實意義不言而喻。
一、價值選擇中人文精神的體現
人文精神的體現,既尊重人的多元化選擇,也注重人的內在修養、道德責任,二者相互結合,相輔相成。在生活中,體現出來的是人的價值選擇向度,是為滿足俗世物質需求與精神意義的結合而體現的效果。廣東的廣州、深圳等城市率先實行對外開放,市場經濟的理念在人們的思想中逐漸占了主導地位。現代商業語境允許人的務實、肯定人對現實利益的把握,激勵人對自我的解放,刺激著人實現自我價值,但也成為人類精神困境的根源。傳統文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人文價值逐漸被消解,人的價值選擇出現錯位,個人凌駕于集體,索取超越了奉獻,本能替代了人格,利益取代了理想[1]109-121。長此以往,人的追求向形而下欲望傾斜,價值關系出現失衡,最終陷入精神的困境。《深喉》中的沈孤鴻,表現出的即是人性變化的過程。湯因比認為:“人類因為其本性中具有精神性的一面,所以他們知道自己被賦予了其他動物所不具備的尊嚴性,并感覺到必須維護它。”[1]126久任副職的沈孤鴻,確實具有著“人”的自覺意識,他明白官場之姿態,也能妥善處理物我的關系,自覺抵制誘惑,保持了自我的獨立與清廉。然而隨著權力的上升,他便工作中一意孤行,生活中與人攀比。功利的誘惑,讓沈孤鴻價值的選擇開始出現錯位,一步步被權利與欲望奴役,尊嚴喪失,人之“非人”,“求生”之路被自己隔斷。市場經濟的主導、現代商品觀念的影響、社會風氣的浸染,慢慢在日常生活中成為個人價值選擇的風向標。
在各種不良理念的充斥下,蕓蕓眾生,幾乎都變成了一個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凡事都講利益,有用則做、無用則舍,最終因“缺乏支撐起意義和存在感的價值觀”而成為“空心病”患者[2],陷入精神虛無狀態。張欣的作品,承認人的價值選擇的多樣性,尊重人世俗的生活理念,肯定人正當功利的思想狀態;但反對享受超越奉獻的功利,批判異化人性的物質欲望,否定凌駕于群體之上的個人主義。她以不同的主人公的人生際遇向讀者揭示:在當下社會,唯有把世俗價值與人文終極關懷相結合,把現實利益追求與內在精神相統一,人才能真正感覺充實。過度追求形而下的欲望是人文精神缺失的體現。陸彌(《為愛結婚》)、梅金(《不在梅邊在柳邊》)等都是因此而陷入精神困境的代表人物。在《為愛結婚》中,陸彌是一個孜孜追求家庭關懷的女性,然而家庭環境與社會功利背景的交互影響,注定了她人生的悲劇。在家里,父母重男輕女,陸彌處于邊緣地帶,哥哥陸征是她唯一的溫暖來源。然而,陸征生病,讓陸彌再次看清家庭背后的冷漠與自私:為了金錢,父母、嫂嫂威逼自己舍棄現有的愛情。陸征吞藥自殺,陸彌便徹底成為“孤兒”。這時,陸彌的人性開始扭曲—金錢被異化為她的人生目的。為了金錢,她放棄原則,甘當狗仔隊;為了金錢,她丟掉尊嚴,用自己的痛苦作秀,以換取同情;為了金錢,她泯滅人格,以無恥的行為獲取并出賣別人的隱私。金錢的奴役,內心的扭曲,讓陸彌一步一步走向人性的深淵,親情成為夢魘、婚姻成為墳墓、愛情變為心魔,害人害己。作者通過敘述,揭示出深層的內涵:人性是否健康,與傳統、與現實、與個人價值的選擇有著密切的關系。陸彌的悲劇,在于父母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在于社會金錢至上的主張與人性的冷漠,更在于她自己內心無法消解的價值追求。簡單地說,就是人性與社會大背景相互交錯的結果。與陸彌有著相似遭遇的梅金(《不在梅邊在柳邊》),雖同樣因為兒時的遭遇,才產生了金錢、權利至上的價值選擇,但根本原因,是她在金錢、權力面前不能守住自己,為追求金錢而把自己當成商品,才導致了她人文精神的失衡、人性的缺失,最后落得人財兩空的結局。
作品中,作者對陸彌、梅金等人的選擇給予了寬容,對她們的人生遭遇給予了同情,對她們價值選擇的錯位則給予了批判。對于錢、欲,她曾尖銳地指出:“錢這個東西或許沒有缺點,但是一旦擁有,人生的秩序會戲劇化的重新排列,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有時候便成為悲劇的根源。所以對它始終應該保持足夠的警惕。”[3]在人的成長過程中,金錢、物質雖可暫時滿足人的存在感,但若沒有理想信念,不能堅守自我底線,久而久之,人就會在物質或欲望中迷失自我、陷入困境。因此,張欣認為:“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隱秘的天平,如果一邊是欲望、名利、金錢或者苦難,另一邊便是靈魂、良知、自省、堅持或者感動。”[3]人性的發展,需要金錢等外在的生活內容,也要保持內心價值的道德選擇。只有二者緊密結合,人文精神所追求的目標才有可能實現。《終極底牌》中的江渭瀾,即是金錢、苦難與靈魂、責任相結合的人物。音樂世家的出身,讓他有了浪漫、超越現實利益的情懷;軍人的經歷又讓他積淀了底蘊,保持了人性中的情義與責任。他的價值選擇顯示出與現代功利社會不符的悲憫氣質:對待金錢,他不高尚,甚至承認“家庭關系就是金錢關系,沒什么道理可講”[4],但他又坦然、理性,不會產生過多欲望;對待家庭,他勇于承擔;對待員工,他以身作則,也不拖欠工資;對待客戶,他給予寬容,處處充滿人情味;對待苦難,他掙扎,但踏實堅定,具有堅強的意志。江渭瀾的人文精神,使他面臨理想與現實沖突時,不以世俗物質為恥,比如苦難當頭,為了生存,他不得不耍點小聰明,冒用別家公司名字;卻也在浮躁現實中獲得了少有的安詳,與人為善,努力提高自己的服務態度,不搞砸別人的牌子。作者通過江渭瀾告訴讀者,人文精神不是鏡花水月,它與現實緊密相連;也不是利益第一,而是隱含著靈魂的救贖與良知的傳達。穆時英曾經說過,文學的終極意義在于為生存的斗爭,而這個生存的斗爭,不僅意味著活著,更意味著一種“正確的生活”[5]。張欣等嶺南都市作家的作品,或從負面展示人生際遇、或從正面體現人生價值實踐,向讀者展示了人生應行走的方向和道路,雖非研究者公認的經典,但其中對現實的描繪、對人生價值的拷問、以及蘊含的文化關懷和人文價值更接地氣,可以影響讀者形成正確、理性價值觀,有助于引導讀者不斷地抵御外來誘惑,堅守自我。這正是完成文學終極社會意義的所在。
二、人際溫暖中深化人文精神
嶺南地區,原本就有務實的特質,而經濟浪潮的推動,更強化了人們的“實用”意識,即個人化、實用化、利益化勃興。實用主義的驅使,使社會形成“他人即地獄”的模式,自私、冷漠、精神麻木現象成了常態,都市中的人逐漸陷入精神的迷茫。“當我們在生活中不可避免地出現焦慮和迷惘時,便習慣性地埋怨物質世界的冰冷……即便是回到過去,同樣會有其他的問題存在,這便是因為人的心靈是非常脆弱和焦渴的,也非常容易貧瘠和荒蕪,這便是人始終都在尋找精神家園的原因之一。”[6]“文學中總有一些東西幫你宣泄掉了另一些東西,譬如說苦悶、困窘、無助和悲涼,同時它還能灑下甘露,滋潤心田。”[7]藝術的目的,不僅在于重現現實之殘酷、精神之迷茫、人生之困境,更在于探索人文精神,尋找救贖之出路。而人文精神除了以人為本、尊重人的價值選擇外,還有“善”的內涵。中國傳統的人文精神,就是真、善的統一,就是由真、善而達到美的效果。儒家講究“仁者愛人”,道家推崇“上善若水”,現當代社會,人文精神更是體現為友善、和諧。張欣是寫人性之善的作家之一,其作品雖反映出經濟社會的無情,卻又于無情商業關系中注入了人性之情,傳達出人文精神中善的因子。她的作品最能令人感動的不是親人之間的溫馨畫面,也不是朋友之間的深厚情義,而是普通人甚至陌生人之間的那點溫情微光。一點微弱之光,卻能帶給人極大的溫暖。作者借江渭瀾之口告訴世人:“人這一輩子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心安置好了。”[8]唯有心安,人才會踏實。為追求心安,他放棄音樂夢、青梅竹馬、家人,承擔起戰友王覺的責任,只為那一句承諾;為追求心安,要不到政府工程款,他便賣掉房子給工人發工資和還建材商貨款;為追求心安,開發商跳樓,他則認為人死賬死,要給孤兒寡母留下一條后路;為追求心安,他明知做一個好人沒有什么用處,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去做一個寬容、無私、勇于承擔的好人,并且教育下一輩也要做一個好人。
在利己主義橫行的社會,“獨善其身”、“兼濟天下”,好似一種遙遠的記憶,而人文精神的失落卻比比皆是。江渭瀾追求的心安,行為中表現為寬容與淡然,不僅僅體現出善之美好,更暗含了人文精神“以人文本”的核心本質,即尊重人生存的權利,包容他人選擇的自由。也正因為追求“心安”,才更因陌生人的一絲相助,便在冷漠的都市中開出朵朵溫情之花。正因如此,作為同事,槐凝總是在呼延鵬最無助的時候給予支持和幫助(《深喉》);作為鄰居,小美媽盡管世俗,但在緊要關頭卻成為如一的精神依賴(《對面是何人》);也因如此,本不相識的管凈竹和焦陽雖承受都市人的壓力,忍受著內心焦慮和痛苦,但內心的那份善良卻讓他們在物欲的社會中相互取暖,守護著彼此內心最為柔弱的部分(《依然是你》);富二代劉嘻哈,更是為無辜的何四季四處奔走(《用一生去忘記》)。“他們之間擦出的火花,是真正的人性關懷。是小人物安放靈魂的憩息方式。是我們心靈中最軟弱的那個部分所期待的撫慰。更是冷雨飄零、舉目無親時出現的那把舊雨傘。”[7]不管是傳統還是現代,金錢、利益一旦成為關系紐帶,總會使人陷入精神的虛妄之中,而江渭瀾的包容、張豆崩的善良(《終極底牌》)、呼延鵬的正義(《深喉》)、李希特的追求(《對面是何人》)、槐凝的支持、曹虹的不離不棄(《依然是你》)則給冰冷的都市注入了一劑脈脈溫情,成為都市“欲海里的詩情守望”[9]。文學的功用在于思想的引導,張欣小說中人文精神“善”的體現,不僅為讀者提供了一條宣泄內心苦悶的途徑,更是社會轉型時期的一股清流,以潛移默化的方式浸入讀者的內心,從而帶動讀者向著振興人文精神邁進。以此而言,嶺南都市文學中展現出來的人性之善,在現代社會人文精神重塑中也可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
三、小結
都市化依然發展,都市人的觀念在不斷地變化與調整,無論是在都市中沉淪還是在都市中升華,其結果均來自于人內心價值的形成與影響。尤其是處于學習時期的青年學生,他們處于價值觀形成的關鍵時期。現代高效卻浮躁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他人即地獄”的社會環境、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無疑可能成為他們現在或者未來精神的桎梏。鐘曉毅對張欣如此評價:“人的心靈中也有一盞燈,點亮它,人的心靈空間就極為廣闊,人生的意義、價值和目標就會明朗,人就會走向高尚和美好;熄滅它,人則會在難以自拔的狹隘中,在陰晦不明的黑暗中迷失。……在某種意義上說,張欣可作這樣的‘點燈人’。”[10]張欣如此,嶺南其他作家亦是如此。他們“站在‘人’的立場上,弘揚‘人’的精神,確立‘人’的價值。”[9]作品中批判或宣揚的生存理念、對傳統人生價值觀的繼承、嶺南文化中的包容性和融合力,不僅可以讓為生存而奔波的勞心勞力者看到生存的希望;更可以讓校園中的學生形成正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多一份人文關懷、少一分利益之爭,在繼承和創新的融合中不斷成長、成熟,最終完善自我、提升自我。就此意義而言,嶺南都市文學雖非經典,但其對“人”的價值的確立、對人的精神家園的尋覓,對現代社會人文精神的重塑,都有著積極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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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凱文.功利的教育、焦慮的家長、空心的孩子三敗俱傷,我們還要繼續愚蠢下去嗎?[EB/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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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鐘曉毅.在紅塵中安妥靈魂———素描張欣[J].北京文學,2015(8):67-69.
作者:李景云 單位:廣東金融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