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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邏輯起點:“第四種國家”
第一類國家工業發達,農產品大都不能維持本國人生活,以工業產品銷售利潤從他國購進糧食。第二類國家從事農業者雖少,但農產品不僅可以自給,且有盈余可供出售,其生活方式令人羨慕,農業生產大都采用機器,農場面積很大,生產效率極高。譬如美國,從事農業者1000萬人左右,但1926年所產小麥占世界小麥總量的22.8%,玉米占60.9%,棉花占62.2%。吳景超認為,沒有哪個國家的生活程度可與美國相頡頏媲美,一是因為美國人—地比例適中,二是因其職業中構成“甚為得法”,故而能夠做到農業既足自給,工業也很發達。各業民眾彼此交易貨品與服務,生活程度因而得到普遍提高。在他看來,俄國存在的問題不在于人—地比例之不當,而在職業構成不合理,也就是農民太多,尤其是在“五年計劃”以前,俄國農業與美國的最大差別在于機械化水平太低。貧窮系第四類國家之共同特點,“他們主要的謀生方法,既然是農業,但以國內人口繁密的緣故,所以每家分得的農場平均便不很大。他們辛辛苦苦,靠自己的勞力,在農場上做工,一年的收入,最多只有做到溫飽兩字。一遇兇年及災亂,便有凍餒之憂。他們的收入既然不多,所以除卻衣食住的消費之外,便沒有別種享用可言。他們終年碌碌,所為何來,無非為自己要吃飯,一家人要吃飯而已。吃飯這一件事,在生活程度高的國家,雖然也占一個重要的位置,但他們除去吃飯之外,還有別種享樂。”在吳景超看來,第二類國家人口密度與職業構成堪稱典范,第一類國家人口密度和第三類國家職業構成需要努力改進,第四類國家人口密度與職業構成均需改良。中國既然屬于第四類國家,所以中國問題最難應對,對于改良工作亦當特別努力。吳景超曾將其單篇論文結集出版,以首篇論文“第四種國家的出路”作為書名。他在該書“自序”中聲稱,“第四種國家的出路”是“全書的要義”,其他內容“不過發揮這些要義”。因此,中國人口密度與職業構成,顯然系其現代化思想的邏輯起點和歷史基點。
二、路徑選擇:農業現代化、工業化和都市化
(一)農業現代化:制度、技術、人口
人口密度高,農民比例亦較高,中國現代化自當關注農業。據吳景超分析,中國農民之所以生計困難,要因不外六端,即:農場太小、生產方法落后、交通不便、副業衰落以及遭受奸商剝削和子女剝削。針對農村普遍破產的歷史境況,他認為實現鄉村現代化需從制度、技術和人口三大維度切入。
從制度層面來看,首先必須進行土地制度改革,將大量佃農轉變為自耕農,實現“耕者有其田”。由于中國佃農過于貧困,無力依靠自身力量變為自耕農身份,政府必須設法相助,具體而言,效法丹麥,政府幫助農民購地,使佃農轉為自耕農;效法愛爾蘭進行減租,促使地主出售土地;借鑒東歐各國辦法,由政府公平規定土地價格,避免地主囤地居奇。在他看來,此一方案既借鑒了歐洲國家農業現代化的成功經驗,又考慮到了本國國情。其次是建構公平的分配制度。吳景超認為,所謂公平分配,亦即承認各人收入存在差距,但差距不能太過懸殊。公平分配的實現有賴于政府采用稅收手段,如所得稅、遺產稅等。他從邊際效用視角出發,認為運用稅則手段實行財富轉移,雖可導致富人奢侈生活受損,但政府利用稅收興辦教育衛生娛樂等社會事業,民眾生活卻可普遍性提高,故而此種辦法,對于少數人有損,而對于大多數人卻有利。就技術層面而言,必須大力推行農業機械化。
吳景超認為,美國農民耕種所得,除交稅和滿足基本生活所需之外尚有盈余,以資教育、衛生、娛樂、旅行和交際之用,而中國農民耕種所得卻不能解決溫飽問題。美中兩國農民生活水平之所以存在巨大差異,重要原因之一在于前者普遍采用機器耕作,而后者反之。因此他斷言:我國農民如想步美國農民后塵,享受他們那種愉快生活,非擴大農場利用機器進行生產不可。換言之,要使鄉村復興并最終實現現代化,必須改良農業生產方式,提高農業生產技術,使中國傳統農業生產逐漸轉向西式機械化生產。變革生產制度與提升農業技術,可以擴充經濟增量,改良分配制度,則能夠實現經濟存量的優化配置,但尚需控制人口數量,避免經濟增量為新增人口所吞噬。作為一名職業社會學家,吳景超對中國人口問題有著清醒認識,一直將人口眾多視為農村破產的重要原因,極力鼓吹實行節育政策。他強調指出,提高民眾生活水平業已成為社會各界之共同訴求,欲圖實現此一目標,“有好些事是非做不可的,其中有一件便是節制人口”,“如不立行節制政策,將來一定要產生較現在還要嚴重的局面”,因此,節育政策乃系“各種救國事業之中一種最重要的事業,是建造新中國的各種辦法中一個最有效的辦法。”
(二)工業化:“歧路”與“活路”
20世紀的世界,工業化潮流彌漫到全球每一角落,“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們不想滅亡的話———采用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吳景超在美留學長達6年,親眼目睹美國工業化的巨大成就和迷人魅力,深刻體會到工業美國與農業中國之間的深刻反差,認為“對于人民福利上的貢獻,無論從哪一方面著眼,都不如機械的方法”,美國與中國恰好站在兩個極端,前者人均可以驅使13.38馬力的生產力量,而后者則僅0.45馬力,他認為這是美國富而中國窮的主要原因。基于此種理解,他強調,中國要想圖存,舍工業化之外別無他途,因為“惟有一個工業化的國家才能在現代的世界上生存,惟有一個工業化的國家才能使人民的生活優美繁榮。”
20世紀20年代以降的中國,以農立國論此起彼伏,鄉村建設運動風生水起,但以工立國論與之頡頏相抗,亦不落下風。吳景超是以工立國論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疾聲呼吁:“生存在今日的世界中,我們只有努力走上工業化的路,才可以圖存,我們只有一條路是活路,雖然這條活路上的困難是很多的。大家不要再在歧路上徘徊了。”所謂活路,即工業化道路,而所謂歧路,亦即種種反對工業化的論調。吳景超將工業化之反對者分為四派,即夸大派、禁欲派、因噎廢食派和畏難退縮派,逐一予以駁斥。夸大派認為中國文化每一方面均比西方文化高明,“都是好的,都是應當保守的”,故而“不必學別人,還是以農立國為佳”,同時常用籠統名詞來指稱農業國家的優點和工業國家的缺點,“以自圓其說,以滿足其夸大的欲望”。吳景超運用最新統計數據,指出民眾收入與工業化水平恰恰呈現正相關關系。農業國家缺乏財富積累,人民生活必然窮苦,因無法接受教育而愚笨,因無力講究衛生而短命。中國人之窮、愚及短命,“是一件可憐的事,沒有什么可以自夸的”。禁欲派強調農業生產雖然不能滿足人類衣食住行等基本欲求,但解決方法不在于增加生產,而是節制欲望。
吳景超斥責此種主張是懶漢態度,認為人類追求物質享受之量多質好與花樣新鮮,恰恰是社會進步的主要動力,采集經濟時代信奉禁欲主義,決不會產生漁獵或畜牧經濟,漁獵或畜牧經濟時代信奉禁欲主義,也決不會產生農業經濟。因噎廢食派在一定程度上認識到工業化帶來的利益,對于英美工業文明持鑒賞態度,但是歐美經濟大蕭條導致的大規模失業、勞資間沖突尖銳化等現象,促使他們對工業化本身產生懷疑和恐懼,認為中國“還是不走上工業化的路為妙”。在吳景超看來,與工業社會中的失業等問題相比,農業國家的災荒等社會問題有過之無不及,性質更加嚴重,危害更加巨大,“每隔若干年必來光顧一次。光顧的結果,是農民暴動,是內亂發生,是死于饑饉者若干萬人或數十萬人,是人相食。”況且,工業化與失業并不具有因果關系,工業化也不必然導致勞資沖突。
畏難退縮派高呼中國工業化之路走不通,認為“工業已經給帝國主義包辦,市場已為帝國主義壟斷,關稅已受帝國主義支配,在這種種的壓迫之下,本國的工業,實無發展的余地。假如要走這一條路,前途真是艱險萬狀,不如回轉頭來,整理我們的農村,過我們固有的農民生活。”吳景超則強調,新工業國遭受老工業國之壓迫,乃系世界例,美、德兩國并不因有英國這一勁敵,便放棄工業化企圖,日本也不因市場上已有英美各國貨物而退縮,蘇俄也并不因為四周已有許多工業國便取消五年計劃。吳景超將上述諸種反工業化主張視為“經濟上的復古論”,明確宣稱“對于一切的復古運動,都不能表示同情,對于這種經濟上的復古論,尤其反對。”
(三)都市化:“更深的都市化”與“都市意識”
都市化乃是現代社會與古代社會的重大差異之一。吳景超認為,都市化至少包含兩層意義,從人口空間分布來看,鄉村人口所占比例呈下降趨勢,而都市人口卻逐漸增加;就人口職業構成而言,從事農業者逐漸減少,而在其他實業中謀生者則逐漸增加。19世紀以降,世界都市化進程迅速推進,他認為其中原因大致有三,即農業革命、工業革命和商業革命。農業生產機器化,剩余勞動力逼迫轉移到都市謀生,導致都市人口膨脹。農業生產科學化,可以不擴大耕地面積而增加產量,從而為都市提供食糧。都市化也是工業革命的產物。現代新式工業之所以集中于都市,主要在于都市交通方便、金融機構完備,同時因為大量工人聚集,都市也是消費品的大好市場。近代商業的發展,使商人大大增加,而商人和商業又多集中于都市。根據英美兩國都市化的歷史進程,吳景超得出結論:唯有鄉村與都市的人口比例適當,國家方能富強,民眾生活水平才能提高。反觀中國。吳景超援引1933年的統計,中國雖有上海、天津和北京3個百萬人口以上的都市,120個10萬人口以上的都市,但都市人口僅占總人口的6.4%。英國超過10萬人口的都市為42個,但都市人口卻占總人口的44.2%。美國10萬人口以上的都市為93個,都市人口亦占總人口的29.6%。不僅如此。中國都市之組織很不完備,不能充分行使都市應盡職務,即使是天津、上海、漢口、廣州等,在國內雖可稱雄,但與倫敦、紐約相比則明顯幼稚,離“成年”尚遠。因此,他強調,將中國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鄉村人口顯然太多,而都市人口則太少,“中國的窮,中國人的貧與弱,這種不合適的人口分配,要負一大部分的責任。”因此,中國必須“更深的都市化”,而“欲達到此點,并無別條新奇的路,只有步先進國的后塵。”
“農村破產”乃是近代中國的基本國情之一。諸多有識之士秉持城鄉二元對立的思想理念,認為都市對農村不但毫無貢獻,反而加劇農村破產。吳景超則極力呼吁“發展都市以救濟農村”,強調欲真正救濟與復興農村,唯有發展都市這一途徑。在他看來,通過“興辦都市工業”、“發展交通”、“擴充金融機關”等辦法,則可實現救濟農村之目標。興辦都市工業可以吸收都市附近剩余勞動力,解決鄉村人口生計問題,用他的話來說,“中國農村中人口太多,嗷嗷待哺者眾,是農村中最難解決的一個問題。農業中已無路可走了,我只有希望全國的都市,從發展工業上努力,那么一部分的農民,遷入都市,固然可以有立足之地,就是那些留在鄉下的農民,因爭食者減少,生活也可略為舒適一點了。”發展交通則能溝通城鄉,便利農產品流通,“都市交通發達,就是市場”,而擴充金融機關、廣設支行或分處于內地農村,既能吸收內地資金以便發展都市生產事業,又可放款于內地,減輕農民利息負擔,資助農民購買機器設備,從而推動農村工業化。吳景超強調,建立在工業化基礎上的都市化,方系“解決中國經濟破產問題的一劑起死回生的妙藥”。要想提高中國的都市化程度,都市精英必須樹立“都市意識”。吳景超認為,與其他國家一樣,中國各界精英亦集中于都市,但他們似乎缺乏“都市意識”。在其都市社會學理論中,存在都市與都市附庸兩大區域,兩者之間共生共榮。都市商界精英不能正確劃分該市“勢力范圍”,亦無法全力經營它,都市與附庸便無法共存共榮。在他看來,假如都市精英均有此種都市意識,那么即使經濟蕭條和農村破產,將來終有繁榮之日。
三、根本依歸:富民與強國
按照美國比較現代化研究者布萊爾之洞見,現代化乃是人類社會最具革命性的歷史變遷。人類現代化的追求,根本依歸在于增進每一個體之福祉。吳景超關于中國現代化根本依歸的認識,以盧溝橋事變為界點,前后稍有不同。此前,他著重強調富民,而后則聲稱“先強而后言富”。吳景超認為,中國民眾追求衣食住行四大欲望的滿足,“乃是做人應有的權利”,即便是追求教育、娛樂、交際、衛生和旅行等方面的享受,也不能被視為逾矩過分,故而他大聲呼吁改良生產方法,極力提倡工業化。同時,忽視大眾福利,也是他批駁禁欲派的重要理由。他說,禁欲派反對發展工商,“未免太忽視了大眾的福利。中國的大眾,并不是縱欲的。他們終日孜孜,并非在那兒想過奢侈的生活,想得逾分的享受,乃是在那兒設法,滿足生活上的基本需要,還時刻的感到力不能濟,時刻的受凍餓的苦痛。”改善民生,提高民眾生活水平,實際上成為吳景超現代化思想的基本指向和根本依歸。在《提高生活程度的途徑》一文中,他指出,提高生活程度乃是各種派別的共識,“我們整天整月的忙,目的雖然不只一端,但有一點是大多數人的心中所共有的,便是提高生活程度,便是想法使我們現在所享受的,比以前要豐富一點。”
農民無疑是吳景超眼中的社會大眾之主體。在《農民生計與農村運動》一文中,他分析了中國農民生計困難和農村破產的主要原因,指出“救窮”實為各種農村運動的主要目標,但在他看來,農村運動對于農民生計問題雖然不無改善,但肯定不能根本解決,因為中國農民數量龐大,受惠于農村運動者為數甚少,而且對于兵匪、地權、交通和苛捐雜稅等問題,私人團體根本無力解決。因此他強調,農民生計問題乃是經濟建設這一大問題的一部分,不能單獨解決,只能與工業、礦業、運輸業、交通業、商業等問題一同解決。在《中國農民的生活程度與農場》一文中,吳景超運用恩格爾系數,指出中美農民生活程度差距巨大。單個家庭的零用支出一般包括食品、衣服、房租、燃料、雜項等費用,收入越高,前4項花費所占比例愈低,雜項花費則愈高。提高中國農民的雜項費用,亦即改善其生活水平,成為吳景超農業改良主張的基本初衷。在《多福多壽多男子》一文中,吳景超對國人的傳統人生觀進行詮釋,認為民眾多福多壽的追求并未實現,唯有實現國家統一和國防鞏固,才有幸福生活的基礎,而“有了幸福生活的基礎,還要在上面蓋起幸福生活的建筑,然后幸福的生活,才可實現。”他將“幸福生活的建筑”明確視為“物質文化”,認為“衣食住行等等根本的欲望,如不能滿足,人生便無幸福可言”,“如欲中國的大眾,都能滿足以上的根本欲望,只有采用先進國的機械生產方法,來開發中國各地的富源,才能辦到。等到物質的文化,已經開花,結下的果子,自然是精神文化。在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都發達的國內過日子的人,自然是多福的。”近代以降,各種救國主張此起彼伏,其核心無不指向中國現代化這一根本問題,或者說,均關涉如何實現中國之富強問題。1938年,吳景超明確指出中國工業化具有雙重目標,“中國如何可以由貧弱到富強,乃是過去百余年來,多少志士仁人日夜籌思的一個大問題。”他強調,工業化是實現中國由貧弱到富強的必由之路。由貧弱而富強,實則意味著工業化必須實現兩重目標,即富與強。
富,便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強,便是增強國防力量。他宣稱,只有努力實現工業化,“人民的生活程度才可提高,國防的力量才可增進。中國的人民,如不愿老過窮苦的生活,老受敵人的壓迫,非急起直追,設法使中國于最短期內工業化不可。”對于中國工業化的兩大目標,不少人主張“兼籌并顧、不分輕重”。吳景超對此并不贊同。他認為,如果中國工業化所需的的財力與人力都很充裕,那么民生工業與國防工業當然可以同時進行,但事實恰恰相反,中國的工業化資源非常缺乏,民生工業“多花一分財力,一分人力,國防工業便要吃一分的虧”,故而對于富與強這兩大目標,實有必要權衡輕重和區分先后緩急。在他看來,在外患嚴重的抗戰時期,如何使中國由弱而強,遠比如何使中國由貧而富重要。身處弱肉強食的叢林世界,國防需要高于一切,必須優先發展國防工業,應當多設煉鋼廠、煉銅廠、機器廠、飛機廠、槍炮廠、彈藥廠、汽車廠、汽油廠等等可以供給國防軍需的工廠,以便增加國防力量。而提高生活程度之民生目標,無疑必須置于次要地位。吳景超強調,“如把這個根本態度決定之后,就得準備在最近一二十年之內吃苦。都要立志在國防還沒有鞏固之前,不預備提高生活程度。提高生活程度是一個很好的目標,但在目前還有更急迫的需要,所以不得不把提高生活程度一事,退遲一二十年,再去設法實現。在最近一二十年之內,人民的生活程度,自然要設法維持,使其不要下降,最好還要使現在呻吟于貧窮線以下的人,能略為提高生活的水準。但除此以外,不要另存奢望。只要工業化真的開始了,美滿的生活,是終可以實現的,但實現的時期,無妨使他展遲,使他稍緩,以便全國人民的精力,都可集中在國防工業上面。”眾所周知,在抗日戰爭戰略防御階段,中國喪師失地,大半個中國淪陷。吳景超甚至認為,武器不如人,乃是抗戰不能勝利的主要原因。與敵人比較,中國并不缺乏勇敢、紀律,也不缺乏天時、地利、人和等條件,而是缺乏飛機、大炮、坦克及一切機械化設備。中國之所以缺乏機械化武器,原因在于沒有實現工業化,而日本工業化的啟動比我國早數十年,制造武器的能力比我國強大得多。
因此,他強調,抗戰初期敵強我弱的態勢,顯然與中國此前的工業化目標密切相關。抗戰之前,我國沿海大都市的工業大部分是民生工業,而非國防工業,也就是此前工業化“傾向于富的目標,而忽略了強的目標”,但是“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事業,在敵人的炮火之下,大部分化為灰塵。”吳景超從中得到的教訓是:“一國的財富,如不是建筑在強的基礎上,那種財富,是沒有保障的。”因此他認為,“以前談富強,總是把富字擺在強字前面,以后我們應當矯正這種錯誤,應當先強而后言富。我們應當把國防工業,看得比民生工業更為重要。我們的財力人力,當應大部分放在國防工業上面。”抗戰的需要,無疑是吳景超思想發生重大轉向的重要緣由,而蘇、德兩國“后發型”工業化的成功經驗,也是其中不可忽視的因子。他自己承認,自己此前的學術著眼點主要在于工業化與民眾生活程度之關系,但1937年“在歐洲游歷了半年,走了許多國家,其中德國與蘇聯,給我的印象最深。”據他觀察,蘇德兩國工業化目標并不是提高民眾的生活程度,而是為了增進國防力量,“因而回顧中國目前的處境,提高人民的生活程度,雖然是重要的,但增進國防的力量,則尤為迫切。盧溝橋事變的發生,使我覺得這種態度,有提倡的必要。中國現在需要工業化,還是不易的真理,但我們目前所急待建設的工業,應為國防工業及與國防工業有直接關系之重工業。民生工業的建設,應居于次要的地位。”
四、結語
從一定程度上看,一部中國近現代史,也就是一部中國現代化史。現代化追求、探索與實踐,成為貫穿中國近現代史的基本紅線之一。吳景超對當時中國國情的判斷,也就是對中國現代化基點的認知,無疑是客觀和精準的。現代化追求的本旨在于提高民眾福祉,現代化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此種認識對于正確區分發展和增長,避免陷入經濟主義陷阱,至今仍有重要的價值。對于中國現代化的實現路徑,近人大多偏執一端,或主張以農立國,或強調以工立國,而吳景超雖有所偏重,但顯然主張一種整體化的路徑,反對偏廢一端,誠如他所言:“對于發展中國的實業,改良生產的技術,是主張各方面同時并進的。農業固然重要,工業也不可忽視。鄉村固然要復興,都市也應當發展……喜歡注重農業而忽視工業,贊美鄉村而咒詛都市……是一種危險的傾向……都市與工業的畸形發展,固然是不足取……應當歡迎有志人士來創造新工業,創造新都市,為鄉下的過剩農民,另辟一條生路……不但農業的技術要改良,別種實業的技術也要改良,不但農業的生產,要趕上歐美;就是工業、礦業、商業、交通運輸等等實業,都要設法去趕上歐美。要各方面的生產技術都有進步,然后中國各界人民的生活,才可平均的提高。”
作者:楊棉月周石峰單位:貴州師范大學檔案館貴州師范大學歷史與政治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