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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瀟云
對“至大至剛”進行討論并不意味著它是惟一的構(gòu)成因素,也不是具有“至大至剛”特點的文本都能帶來審美驚奇,因為這和主體的審美經(jīng)驗密切相關。但從審美效果角度看,“至大至剛”在引起審美驚奇時最為明顯和常見。
作為一種有獨特內(nèi)涵的審美原則,審美驚奇也反映了以古老的詩性智慧為根基的思維方式的深層要求,因此,與“自然”、“雄渾”等范疇一樣,貫穿了中國古代詩學發(fā)展的歷史,并在漫長的遷變過程中得到持續(xù)的豐富與發(fā)展。
從歷代文學藝術作品中,也約略可以窺見這一古老審美原則愈發(fā)明晰的演變軌跡。
對“奇文郁起”的屈原,劉勰說:“不有屈原,豈見《離騷》?驚才風逸,壯志煙高。”又說,“《遠游》《天問》,瑰詭而惠巧……故能氣往轢古,辭來切今,驚采絕艷,難與并能矣。”(《文心雕龍•辨騷》)因此屈原的《楚辭》為我國古代的審美驚奇觀念賦予了奇?zhèn)ス妍惖男问矫捞卣鳌?/p>
審美驚奇在“義尚光大”(劉勰《文心雕龍•詮賦》)的漢賦里有更精彩的表現(xiàn),僅以枚乘《七發(fā)》為例:“疾雷聞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鷺之下翔。其少進也,浩浩溰溰,如素車白馬帷蓋之張。其波涌而云亂,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
其旁作而奔起也,飄飄焉如輕車之勒兵。六駕蛟龍,附從太白。純馳浩蜺,前后駱驛。颙颙卬卬,椐椐彊彊,莘莘將將。壁壘重堅,沓雜似軍行。訇隱匈磕,軋盤涌裔……此天下怪異詭觀也。”
觀濤為《七發(fā)》中著名的一段,濤形雄奇奔放,雷奔云走、鏗鏘鏜踏,讓人目不暇接,魂馳魄蕩,沖擊力極強;且文字里夾雜著許多難讀字體,表現(xiàn)極其奇異、詭譎,具有陌生化特征,延長了理解和感知的時間,增強了語言的彈性和審美表現(xiàn)力;多種修辭手法尤其是比喻、排比的運用,使文章氣勢不凡,一瀉而下,審美主體的直覺能力也得以全面張揚;顯示了極為攝人魂魄、動人心弦的心理震顫特點。
一般而言,以“至大至剛”為構(gòu)成要素的審美驚奇多是在短暫的時間里與我們的生命相遇,這瞬間的震撼與迷狂、靈感與興象,萬千齊發(fā),伴隨著生命的狂喜與激蕩,如此真實、又如此難以把捉,如此短暫、又如此執(zhí)拗地盤踞在我們心中,每每想起,總不免讓人怦然心動。它是驚心動魄的審美強音,在美感經(jīng)驗的制高點與我們的生命不期而遇。然而,人類的審美感知并不是數(shù)學中的某個常數(shù),它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審美經(jīng)驗的不斷增加而發(fā)展變化,文學藝術提供給參與審美活動者的是:在發(fā)展和變化著的審美經(jīng)驗里,發(fā)現(xiàn)并重新建構(gòu)新的審美心理圖式。審美主體調(diào)動已有的審美心理圖式,置于當下的審美經(jīng)驗里,過濾掉蕪雜、散亂、廢舊的信息殘留,重新加工、整合,形成新的認知體系和審美心理圖式,以全新的姿態(tài)向未來時間沉潛,通過反思與重構(gòu),為審美驚奇的再次發(fā)生創(chuàng)造可能。
二、審美驚奇的連續(xù)性
中國古代文學藝術理論中,審美驚奇理論表現(xiàn)了一定的連續(xù)性。“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毛詩序》)這段話常被用來闡釋“詩”與“情”、“志”的關系,即通常所謂“詩言志”和“詩緣情”,也有學者用以把握“藝術創(chuàng)造與審美體驗的內(nèi)在關聯(lián)”。①筆者認為,《毛詩序》的這段文字可謂生動、準確地描述了審美驚奇發(fā)生的全過程,并且?guī)缀跽{(diào)動了與審美主體相關的各種要素。其中包括“情”、“志”、“心”等精神因素,還包括了“言”、“手”、“足”等物質(zhì)因素,在緊張劇烈的心理體驗中,盡可能地運用多種載體來呈現(xiàn)審美主體所能經(jīng)驗到的極致美感狀態(tài)。朱光潛認為:“詩歌、音樂、舞蹈原來是混合的。它們的共同命脈是節(jié)奏。”②此話洞見甚深。應該注意到,這56個字,以情感為動因和主線展現(xiàn)了一個逐層遞進的鏈條:志→情動→言→嗟嘆→永歌→舞蹈→詩。“志”在心中不安游走,具有要求實現(xiàn)自我的言說沖動;“情動”是審美活動開始的契機也是終極動因,要求審美活動持續(xù)進行;“言”是物質(zhì)載體,要求符號化的情感表達;“嗟嘆”訴諸聲音,彰顯了“言”的局限性;“永歌”是自然之聲向?qū)徝乐舻奶嵘_始了美感的具體化;“舞蹈”是肢體的符號語言,借助有節(jié)奏的肉身的旋轉(zhuǎn)、跳躍、飛騰,實現(xiàn)了審美活動由“志→情動→言→嗟嘆→永歌→舞蹈”到“聲、樂、舞”一體的完整表達。至此,審美驚奇全面呈現(xiàn),表現(xiàn)為手舞足蹈的忘情狂歡;此過程付諸文字,“詩”便真正產(chǎn)生。即由“聲、樂、舞”轉(zhuǎn)變?yōu)椤霸姟贰⑽琛比灰惑w的交響合鳴,審美驚奇的符號化據(jù)此誕生,而此符號化也恰恰見證了審美驚奇的激蕩表達。歷代有關審美驚奇的論述較多,僅舉兩例如下:“為人性癖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韓公詩,文體多,造境造言,精神兀傲,氣韻覺酣,筆勢馳驟,波瀾老成,意象曠達,句字奇警,獨步千古,與元氣侔。”(方東樹《昭昧詹言》)以上兩例,或作為創(chuàng)作的藝術理想追求,或作為評鑒的藝術價值標準,都對審美的驚奇效果給予很好的描述與論斷。這種極致美感給審美主、客體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它是不易企及的審美標準,散發(fā)著不同流俗的審美之魅。
顯然,引文都很好地表達了審美驚奇應有的屬性,也顯示了審美驚奇理論的連續(xù)性。
審美驚奇是審美心理體驗的極致狀態(tài),這也決定了驚奇美感體驗具備審美體驗的一般特征,只是兩者的表現(xiàn)形式、審美心理效果等有所差別而已。從美和奇異之美或驚奇之美的關系而言,驚奇之美是美的高級形式或極致狀態(tài)。
這說明驚奇之美首先是美的一種,在心理效果上,審美驚奇是一種極度美感,是建立在審美基礎上、對驚奇之美的體驗,某種程度上可喻為審美的“接著講”。
綜上所述,審美驚奇不同于一般審美,無論是思想內(nèi)容(如立意、題材等)還是表現(xiàn)形式,都對文學藝術文本要求甚高,同時亦與主體審美心理結(jié)構(gòu)與審美經(jīng)驗密切相關。在審美驚奇中,個體生命暫時擺脫了庸常與煩悶,獲得驚奇美感體驗的補償,這使之不斷保有對審美驚奇的探求與追問,并在對驚奇的思慕和對庸常的反抗中,體驗到審美驚奇而倍覺安慰,中國古代文學藝術中的審美驚奇,也亦因此永恒之思而多姿多彩。主體輾轉(zhuǎn)于永不停息的追問之中,這不但是審美驚奇理論發(fā)展的驅(qū)動力,也是其所以存在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