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興戲劇對大學英語口語教學的啟迪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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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要】即興戲劇的理念建立在對人類行為研究的基礎之上，為解決英語口語教學的低效性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和方法。文章用來自即興戲劇的“他山之玉”為英語口語教學號脈，介紹了西方即興戲劇的發展以及即興戲劇的教學理念和方法，并從即興戲劇引入英語口語課堂的優勢、即興戲劇教學理念與語言教學理論的關聯以及即興戲劇技巧在口語課堂的應用等方面展開討論，探討即興戲劇對于大學英語口語教學的啟示。

【關鍵詞】即興戲??；大學英語；口語教學

在大學英語口語教學中，一個不可忽視的事實是，學生們學了十幾年英語，掌握了大量的詞匯、語法知識，通過了大學英語四級、六級考試，但他們使用英語進行交際的能力卻不容樂觀。很多學生似乎都遭遇過英語學習的瓶頸，好像無論怎么努力，運用英語交流的能力都得不到提高。他們無法用英語思維，英語的交際能力僅限于日常寒暄，不能展開深入交流。一旦被要求使用英文表述觀點，他們或是直接采取“漢譯英”的方式，用中式英語進行表述；或是采用現成的表述，信口拈來地說一段自己熟記的內容，如同鸚鵡學舌人云亦云，但同時又感覺這樣表述言不由衷，似乎在被他人言說，迷失了自我。學生們普遍呈現出焦慮的情緒，口語課堂常常陷入沉默。雖然大學英語教學改革進行了多年，外語教育也在教學目標、教學模式和教學手段等方面發生著巨大變化，但口語教學仍然呈現出這樣的低效性，交際能力的教學效果也差強人意。對于建立在對人類行為研究的基礎之上的即興戲劇理念來說，它揭示出了表演與交際能力的同質性，為解決英語口語教學的低效性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和方法，順應了當前英語教學改革的新趨勢，實現了英語教育人文性和工具性的統一，契合了通識教育的目標。

一、西方即興戲劇的發展

20世紀90年代末，隨著《臺詞落誰家》（“WhoseLineisit,Anyway?”）等一類脫口秀和即興表演類綜藝節目的風靡，即興戲劇廣泛進入了人們的視野。起源于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即興喜?。–ommediadell’Arte）的現代即興戲劇（ImprovisationalTheatre），是一種由表演者跟觀眾現場互動、即興創作出戲劇的表演形式，事先既沒有劇本也不進行排練，表演者不要求科班出身，注重的是團隊配合與隨機應變。如今，即興戲劇在西方不僅作為實驗戲劇的一個分支成為劇場演出的一種形式，甚至走進了社區和校園，成為人們的一種生活和學習方式。這種戲劇形式遠非《臺詞落誰家》這類綜藝節目中情景喜劇式的搞笑表演，它徹底打破了舞臺范圍與專業技巧的限制以及演員和觀眾的分割，“模糊了戲劇藝術與生活藝術、專業演出與非專業演出的界限”①，除了在表演領域，其理念和方法在編劇、動畫創作、游戲設計、心理治療、兒童教育、產品研發、廣告策劃等領域都大有作為。其實，早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兩大主要表演理論的創始人——俄國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Stanislavski）和法國的雅克•科波（JacquesCopeau）均認識到即興表演對于戲劇藝術起到了類似于“頭腦風暴”的作用，不約而同地將即興戲劇的練習用于演員訓練和演出排練。與此同時，以約翰•杜威（JohnDewey）為代表的教育思想家在西方發起進步主義教育運動，即興戲劇的練習開始被大量應用于兒童教育領域，成為進步主義教育運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種表演式學習的理念和方法鼓勵學生獨立思考，注重培養他們自學和探索的能力，將學習的關注點從學習成績等外部動因轉向自我價值的實現等內部動機，跟當時社會上大行其道的以獲取知識和技能為目的的工具性學相徑庭。于是，即興戲劇不僅成為一種重要的表演訓練方法，其在教育領域的功用也得到了確認。當代西方的即興戲劇由維奧拉•史波琳（ViolaSpolin）和基斯•約翰斯通（KeithJohnstone）等戲劇教育家開創并深受他們的理念和方法影響。他們從20世紀40年代開始開發出大量被稱為“劇場游戲”的即興戲劇練習，并先后出版著作，探討即興戲劇的教學方法，同時對即興戲劇展開了哲學層面的考量。對史波琳和約翰斯通而言，劇場是一個非正式的課堂，人生的經歷可以通過協作的方式在此上演，重現真實的交際行為和人際關系，以及即興創作出虛構的故事，同時跟觀眾展開對話②。將表演看作一種思維和學習的方式，這種理念和方法對當下的教育也有著積極的現實意義。

二、即興戲劇的教學理念

即興戲劇的演員訓練和劇場實踐鼓勵自發的合作式創作，其教學體系由一套獨特的教學理念和教學法、一系列獨到的練習與技巧，以及一整套專門的術語構成。即興戲劇的教學遵循著一套相互關聯但乍聽起來似乎有悖常理的理念。首先，即興戲劇要求參與者克服對于失敗的恐懼，改變對于犯錯的態度。既然每次即興都是走向一個未知的世界，是一次冒險之旅，犯錯就不可避免，但大家可以改變對于犯錯的態度，把犯錯的過程看成學習的過程。跟以結果論成敗的競爭體系不同，即興戲劇更注重學習的過程。其次，即興戲劇要求參與者保持平常心，不過度思考，因為過度思考會引起焦慮，并鼓勵參與者依賴直覺自發引導行為，將行動置于思想之前，相信即興表演是對一個人良好本性最好的表達。參與者應該將注意力投入到當下，關注他人，最大限度地利用所擁有的資源。再次，即興戲劇重視團隊建設，開發出很多練習和游戲用來建立參與者之間的信任感和培養他們相互接納、認真傾聽、努力使他人愉快等思維模式?！敖蛹{（Accepting）”是即興戲劇最核心的原則，它要求舞臺上的即興表演者用一種接納的態度認同其他表演者提出的想法——即興戲劇術語稱之為“提議（Offering）”——并在他人想法的基礎上建設性地加入自己的想法。這種互動平衡了集體與個體之間的沖突：表演者在舞臺上的創作既是一個群策群力、匯聚集體智慧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個體獨立自由塑造各自角色的過程。最后，即興戲劇既關注非言語交際，也重視即興敘事。它認為即興表演的目的是尋找劇場中的故事，舞臺是即興表演者認識世界、發現真我的場所。被稱為“即興戲劇之父”的凱斯•約翰斯通，在其著作《即興戲劇：即興表演與劇場》（“Impro：ImprovisationandtheTheatre”）一書中提到自己教學理念的形成就是以跟學校教育“對著干”為發端的③。在其第二本著作《即興劇場敘事》（“ImproforStorytellers”）一書中，約翰斯通再次提到了這些“反其道而行之”的想法：“學校教育要求我們做事情要一心一意，我就致力尋求一心二用的方法；學校教育讓我們學會著眼未來、從長計議，我就設計出游戲，讓大家甚至無法提前思考接下來要說什么；‘模仿’被稱為作弊，我就讓大家互相仿效；怪聲怪氣令人厭惡，我就鼓勵大家說話拿腔拿調；‘獨樹一幟’和‘專心致志’被認為是優良的品質，而我就是那位沖學生大吼‘不要標新立異’‘再乏味一些’‘不要全神貫注’的臭名昭著的表演老師。”④約翰斯通研究即興劇場的初衷是教育性的，他的理論源于對重新找回自我創造潛能的追尋。他認為愚鈍并非年齡增長的必然結果，而是傳統教育的后果。表演式的學習應該從解放天性開始，把自己從“成熟”的方式中拯救出來，這跟發展心理學領域“幼態持續”的信念也是一致的。正如我們難以擺脫對教育的傳統認識，也很難擺脫對于英語教學的慣性思維和陳舊認識。即興戲劇理論應用于語言教學也必須從改變學生對于英語教學的期待視野開始，打破原有的學習習慣和應試教育的慣性，建立一種新的思維和互動方式。

三、即興戲劇對英語口語教學的啟示

即興戲劇的教學理念和方法對于語言教學有很大啟發。首先，將即興戲劇引入英語口語課堂有助于緩解學習者的口語焦慮，打破課堂的沉默。大量有效的課堂互動是學生掌握口語技能的必要條件之一，但由于對自己語言能力的低評價以及對他人負面評價的預期，學生往往缺乏積極行為進行課堂互動⑤。即興戲劇的教學理念要求師生改變對語言錯誤的態度，不茍求完美而要求不斷改善。教師對學習者的表現不予以評價，將原本消極的錯誤看作積極的有建設性的學習素材，幫助學習者建立起用英語表達的信心，減少他們學習外語時的情感過濾。在英語教學的后方法時代，對語言技能應更偏向采用質性評價，準確（Accuracy）和流利（Fluency）兩個維度已不足以全面反映學習者的語言能力。超水準的反應力、有效溝通（達意且得體）就是好口語：當學習者自身不夠自信時，帶口音、有語病的英語是弱點；而當學習者足夠強大和自信時，帶口音、有語病的英文反而是一種個人特色，往往令人印象深刻。

其次，將即興戲劇引入英語口語課堂有助于調動學習者的自發性，調動學習者將儲備的語言知識轉化為交際技能，從而突破從語言知識向語言技能轉化的瓶頸，發現自我、表達自我。自發性指的是即興表演者在不做準備的狀態下，通過將注意力放在當下，依賴開放的傾聽和對場上情緒及其他信息資源的感受，讓其他表演者來激發自己的反應，讓思維自發地做出決定，把交際進行下去，同時避免舞臺上的冷場和中斷。即興戲劇體系內有一套被稱為即興戲劇練習或“劇場游戲”的獨特訓練方法，它利用游戲、講故事、民間舞以及其他戲劇技巧作為手段，通過自我發現和自我體驗來激發人的創造性。劇場游戲將表演技能與技巧的教學轉變為游戲形式的練習，表演者通過參與這些簡單的、易于操作的練習和游戲來掌握復雜的戲劇準則和技巧。例如，一些用來調動自發性的劇場游戲就是通過為表演者設定一個做游戲時需要關注的表演技術問題，幫助他們停留在當下，從而忘記對自我的意識，讓大腦投入當下的劇情或游戲，無暇預計、權衡或者評價表演時需要做出的抉擇⑥。將即興戲劇體系內訓練自發性的練習和游戲應用于英語口語課堂能促使學習者越過翻譯的障礙，用英語思維找到自己的聲音，同時保持持續的交際互動，解決會話時“無話可說”的尷尬。

再次，將即興戲劇引入英語口語課堂有助于建立起全體參與、寬松的課堂氛圍，真正意義上做到以學習者為中心的口語教學。大部分即興戲劇的練習都鼓勵集體協作，在“平等交換（giveandtake）”的協作原則下群策群力，用集體的智慧完成任務，建立人際關系。即興戲劇的教學理念也要求教師在課堂上自覺放低身段，創建平等的師生關系和身心放松的學習環境，鼓勵學生各抒己見，讓課堂成為個體和團體相互碰撞、相互溝通的良性求知場域。就課堂教學效果而言，構建良性的師生關系應當優先于構建接近真實的會話情境。教師應該主動放低身段，積極參與到各項課堂活動之中。相對于高考前的應試教育而言，這種教學模式在某種意義上超出了學生對于英語教學的期待視野，對學習者的參與度要求較高。因此，建立起學習者之間相互支持、相互鼓勵的氛圍至關重要。這種體驗式的協作學習同時也契合了互聯網時代學生的特點。伴隨網絡技術成長起來的一代，天生與互聯網技術有密切關系，能在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之間自由轉換，自主學習、電腦游戲、仿真模擬、角色扮演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這一代人雖然普遍存在追新求變、注意力集中時間短的傾向，但他們頭腦反應迅速，適應多任務工作，樂于參與，不愿旁觀，偏向體驗式的學習和探索，向往人際互動與協作，樂意分享感受。即興戲劇的練習方式揚長避短地發展了網絡時代學生的能力⑦。即興戲劇的練習方式還有助于學生進行深度學習。對于觀看好萊塢原聲電影長大的當代大學生來說，他們語言的被動輸入能力（讀和聽）常遠高于主動輸出的能力（寫和說）。雖然他們考試時在閱讀和聽力理解等單選題項目上得分并不低，但寫作和口頭表達的能力仍然位于起跑線上。筆者因此稱他們為“似是而非的初學者（falsestarters）”。雖然他們需要繼續鞏固語言的基本技能，但往往有一些眼高手低的傾向，對語言技能的訓練提不起興趣。跟語言教學中常常使用到的角色扮演（role-play）和情景互動等練習不同，劇場游戲通過具化人物性格和提升場景意識等技巧使課堂活動更加貼近生活，更容易激發學習者的參與熱情，從內心愿意從事這項活動，將被動的學習轉化為專注的主動學習，促使學習者全身心地投入到傾聽他人及表達真實自我的人際互動之中。

最后，將即興戲劇引入英語課堂有助于提升學習者的語言與非言語的交際技能。“全世界是個舞臺，男男女女只是演員而已?！闭缟勘葋喌倪@句名言所道出的，廣義上的表演，是人類生存的基本方式之一。從人類表演學（PerformanceStudies）的角度考察，學習表演即研究人類的交際行為，表演和人類的交際行為具有同質性⑧。即興戲劇的理念建立在對人類交際行為研究的基礎之上。在約翰斯通看來，“身份地位（Status）”是理解人類交際行為的核心概念，其遵循的是即時動態的“蹺蹺板（TheSee-saw）”原則⑨。即興戲劇里的“身份地位”指的并不是人們的社會身份和地位，而是人們的社會角色在交際行為中表現出來的高低姿態。人類行為的整體龐雜無序，而約翰斯通將一些可以識別的行為模式進行概念化，并設計出相關的練習和游戲，對這些概念化的行為模式展開各種實驗。這些練習和游戲大多可以直接用作口語課堂的教學活動，讓學生在體驗中去培養語言與非言語的交際技能。掌握即興敘事技巧還有助于提升學習者的口頭敘事技能（storytelling）。講述故事或許是最具趣味性的人類行為，正如在阿拉伯民間故事集《一千零一夜》里，宰相的女兒靠講述故事的方法躲過了殺身之禍。跟普洛普等敘事學家研究敘事結構的視角不同，約翰斯通的觀點是：“即興戲劇的演員就好像是一個倒著走的人，他只能看見曾經經過的地方，但對于未來卻沒有任何預見?！雹馑J為即興敘事是表演者在內化了的經典敘事結構的框架內通過自由聯想來進行的，故事的完整性是通過將故事中曾出現過的元素或情節再次創造性地帶入故事之中形成前后呼應來實現的⑪。在進行“一人一詞（WordataTime）”、“言語追擊（VerbalChase）”等培養敘事技巧的劇場游戲時，學習者的創意常常在不經意間就被激發起來。

結語

將即興戲劇引入英語課堂不是簡單的讓學生演戲，不以舞臺呈現作為最終目的，而是在即興劇場教學理念的啟發下，將劇場游戲跟已有的語言教學策略配合使用，讓學生通過體驗、探索和協作等表演式的學習方式來培養英語交際能力。英語口語課堂一旦轉型為即興劇場，學生就可以投入到即時動態的人際互動中，根據不同人物、不同場景做出隨機應變的反應。這不但調動起學生所有的感官和表現手段，也讓學生親身感受和直接體驗語言運用的情境，英語既成為表演的工具，也是教學的目標。英語教學的這種表演轉變不僅為英語教師提供了實現現有課程模式上創造性教學的契機，也更加全面地開發了學生的潛力，提升了學生人際溝通的質量，有助于他們在學業和職業上獲得成功。

作者：姚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