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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臺世界雜志》2014年第S3期
一、關隴士族的尚武精神
魏晉南北朝是一個較長的歷史分裂時期,少數民族入主中原導致北方人民生活困苦、顛沛流離。人們為求生自保、應付異族壓迫,只好團結族群力量,依照同宗血緣關系結集起來。因此魏晉南北朝也是門閥士族勢力發展興盛的時期。當時的門閥士族有所謂“山東士族”和“關隴士族”之分,陳寅恪先生將宇文泰能割據關隴一隅,成天下鼎足之勢的原因歸結為所謂的“關中本位政策”,而“關隴集團”則是“關中本位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山東士族和關隴士族的區別不僅表現在地域不同,由于形成的淵源不同,導致兩者最根本區別在于風格的不同,關隴集團“尚武”,山東士族“尚文”。關隴士族主要包括關中區域內的六鎮鮮卑(或鮮卑化的漢族)軍事貴族和關隴地區漢族豪右。前者以西魏年間八柱國、十二大將軍為代表,他們大多出身于六鎮軍閥,或與六鎮鮮卑有著深厚的淵源;后者為帶領鄉兵應募成為府兵將領的“關隴豪右”。由于關隴士族來源與軍事有密切關系,從一定意義上講關隴士族就是軍事貴族,鮮明的尚武精神是他們的典型標志。關隴士族婚姻多胡漢雜糅,北周宇文氏和隋朝楊氏,在婚姻和血統上都具有胡漢混合的特點。
這種融合使得他們自信、雄健、開放的尚武精神更加鮮明。雖然宇文芳具有較高的漢文化素養,但她身上的胡族特質———尚武精神早已滲入血液,揮之不去。因此千金公主敢公然與大隋為敵,煽動突厥與隋戰爭,與她身上剛烈而雄健的尚武精神密切相關。開皇二年,千金公主不僅煽動丈夫沙缽略可汗出兵大隋,還意氣風發地跨上戰馬隨軍出征,親自譜寫戰歌以鼓舞士氣。最終軍士們為之感動,一鼓作氣,攻下了隋朝的邊地重鎮———王城。開皇五年(585)東西突厥分裂,突厥與大隋相比實力已不占優勢,但她仍舊壯心不已,堅持自己的復國夢。第一次出兵失敗后,她暗地里派人四處察訪,耗時兩年,在隋王朝的僻野之地找到了北周皇族幸存的一位王子。接著,千金公主又私派手下幾位得力干將,輔佐宇文王子在沙漠中建立一處秘密基地,并由千金公主籌集和提供資金,厲兵秣馬,組織了一支人數不多但裝備精良的精銳部隊。按照千金公主的計劃,這支隊伍要逐步擴充壯大,有朝一日攻入中原,滅隋復周。千金公主還千方百計說服丈夫沙缽略可汗,讓他盡量給予必要的支持。正當千金公主的復國計劃在逐步進行之際,沙缽略可汗病死。依照胡俗,千金公主被轉嫁給繼位的業護可汗。不久業護可汗去世,又轉嫁給都藍可汗。但她的復國夢卻始終如一地策劃著,并爭取著各任可汗的支持。
二、個人內在的性格缺陷
開皇二年隋朝與突厥之間的戰爭是千金公主煽動的結果,故此她已經引起了隋王朝的高度注意和警惕。結果突厥兵敗,遣使求和,千金公主自請改姓。開皇四年(584)隋文帝賜千金公主為楊氏,改封大義公主,沙缽略拜受詔書“,稱臣朝貢,請永為潘附”。從“大義公主”的封號可以看出,隋朝很重視千金公主對本朝的態度,希望她能從民族大義出發,不要再在復國的事情上枉費心機。但北周宇文氏公主顯然沒有屈服于隋朝的威勢,暫時的無奈順從并沒有消亡她的斗志。她仍舊固執己見,一意孤行,與隋朝為敵。開皇十三年(593),漢人楊欽流亡到突厥,謊報彭國公將謀反,讓大義公主發兵擾邊。千金公主報仇心切,信以為真,并說服了都藍可汗,突厥與隋王朝之間的戰火又將燃起。千金公主的這次蓄謀再次惹怒了隋朝,文帝最終決定除去大義公主。無論加給千金公主什么樣的罪名,導致其血染黃沙悲慘結局的,還是她試圖再次挑起突厥與隋室的爭戰。堅定而執著無疑是一種優秀品質,以目標和結果為導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擁有這樣性格的人,也值得欣賞。但當執著于一件根本無法實現、毫不利己也絕不利人的事情時,這種執著讓人覺得是一意孤行,自取滅亡。自古成大事者,大多隱忍克制,顯然千金公主性格中缺乏這些優良品質。宇文芳被封大義公主后,突厥與隋朝關系表面和平,但她并沒有忘記國破家亡之恨,隋朝也沒有忘記要提防遠在突厥的前朝公主。千金公主做沙缽略可汗攝圖王后時,曾對隋使臣慶則描述攝圖“:可汗豺狼性,過與爭,將嚙人。”身為突厥可汗王后,卻對一直心懷仇恨的隋朝使臣說些不利己方的話,可見千金公主率性直爽,并非是個謹慎之人。
開皇十三年,當千金公主計劃再次挑起隋與突厥戰爭時,聞訊的隋文帝派長孫晟出使突厥,查探虛實。隋使明顯發覺大義公主和都藍可汗態度各異,尤其是千金公主“言辭不遜”。正是由于千金公主的不克制,還未開戰就讓隋朝探查到突厥的真實意圖。而后長孫晟回去向文帝稟告,隋方積極備戰,使得突厥侵略意圖落空。千金公主堅定的復國之心,顯然成為隋文帝之心腹大患。但政權初穩,文帝不想與突厥正面交鋒,所以就采用離間之計,設法挑撥都藍可汗與千金公主的關系,暗派使節向都藍可汗灌輸千金公主懷有野心、將伺機顛覆突厥政權的思想,使都藍可汗對千金公主心存芥蒂。不久,都藍可汗又遣使向隋廷求婚,隋文帝答應把安義公主嫁給他,但條件是必須除掉千金公主。此時,幾經滄桑的千金公主在都藍可汗眼中已失去了昔日的魅力,加上隋朝出使突厥使節長孫晟的不斷唆使,并且“揭露”千金公主與胡人安遂迦私通的隱情,終于使藍都可汗怒不可遏。把千金公主暗殺在前往復國基地檢兵的路上,給這位北周公主艱辛的報仇復國夢畫上了一個悲壯的句號。
作者:杜志明單位:安順學院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