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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藝術雜志》2014年第三期
《狂舞派》在這方面可謂借鑒了異國潮流的現象,擷取了本地為人所熟悉的傳統武藝的元素——太極,而這種選擇顯然并不生吞活剝,既符合有江湖背景的男主角在獄中的經歷和頓悟旁枝故事,亦與本身出身豆品店家業的女主角一向鄙視傳統的背景產生微妙的化學作用。同時間,女主角的人物背景,賦予電影展示年輕的身體處于傳統空間的制肘和沖突,讓電影多了一重探索亞洲文化傳統與西方現代都市價值觀之間沖突的可塑性,盡管這個探討傳統價值凋零的題旨最后并沒有發展下去。電影的英文名“TheWayWeDance”,我舞故我在,一語道出了年輕人對擁抱自我、拒絕墨守成規、特立獨行的自主生活態度的向往。故事主人翁是自幼在家人經營的豆腐店幫忙打理店務的少女阿花,生性活潑的她當然不甘心每天干著刻板的活兒,無時無刻不渴望“拋掉豆花跑上街”。而電影中的豆品店,只是敘事中的一個背景,交代女主角出身的一個符號,除了開場的幾個簡單場口,表達她如何不愛與親朋戚友打交道,豆品店頂多只是她施展街舞混合雜耍伎倆的場域,編導對這個正凋亡的傳統家業之間的互動和矛盾,只有點到即止的勾勒。
但電影的敘事很快便進入女主角夢寐以求的逐夢之地:她考上大學之后讓她如愿以出色的天才舞技,加入大學的街舞組合BombA,認識了一班志同道合的舞友,親近心儀的萬人迷偶像Dave,為參加比賽擊敗舞壇班霸Rooftoppers而奮斗。片中的Rooftoppers是電影另一亮點,不但舞技出眾,令人刮目相待,更重要的是,當中一場工廈內部以至天臺的眩目編排和個人技術,仿若“成家班”式的飛檐走壁本領和賣命膽色,在名導杜琪峰多年的御用攝影師鄭兆強的上乘攝影的鏡頭下,揮發出奪目的光芒,重新挑起新一代觀眾對港產片的追捧熱情和自豪感。加上獨腳舞者TommyGuns的助陣,由隱世舞林高手以至成為鼓勵受傷的阿花舞出自我極限的靈魂人物,他的加盟無疑令這部電影更添一重勵志故事的必殺元素——亦即是自傳的成分。
除了兩個舞團的“舞斗”作為片中的主要戲劇矛盾,另外加插太極戇男柒良的副線,由他與女主角一段“不打不相識”的交往,由外形怪相的他最初不被女主角接受,最后啟發她將太極招式加進HipHop舞步,以至與女主角跟暗戀的Dave構成若有若無的三角戀情愫關系,織出一幅糾結傳統、現代、懷舊情懷、浪漫激情的校園青春圖像。街舞的精神無疑是擁抱自我、“我自跳我舞”,但街舞之所以能夠成為深受青少年趨之若鶩的街頭次文化,是因為它本身對一切成規“不給一口釘”(notgiveitadamn)的態度,對傳統舞蹈奉為圭臬的平衡、對稱、和諧的視覺美感等基本概念進行顛覆和挑戰,而這立場正中符合處于反叛期的青年人的胃口。《狂舞派》的編舞者可謂精于此道,尤其善于以諧謔方式來對傳統藝術進行嘲諷、調侃,進而討喜。像女主角初次跟太極會的小子去老人院獻技,忍受不了沉悶重復而媚俗的舞步而即興以街舞的步式,加上恣意諧謔的鬼馬表情,結果引起哄堂大笑,不單是戲中的老人家為這突如其來的加料娛樂感到新鮮,銀幕下的觀眾亦猛然被征服了:沒想過舞臺上出軌的行為,可以如此給主流的、本來神圣不可侵犯的成規施以嘲諷,這種不費吹灰之力便奪得精神勝利,給現實中步步為營的觀者,特別是苦于遵守成年人訂下的游戲規則的年輕人,無疑提供了投射宣泄污氣欲望的機會。
當然,片中被嘲弄的只是兒戲庸俗的太極舞,在無數香港電影被奉為武術至尊的太極拳,在這兒,還未有成為被顛覆的對象,相反,在電影中還三番四次以夸張手法渲染太極威力、幾達神話化的漫畫化描寫,符合了主流男性觀眾對這種傳統的信仰和想象。男性意識的主導無疑駕馭全片的敘事角度,特別是片中鋪陳出的兩位女舞者為Dave爭風呷醋的情節最落俗套。在第二女主角Rebecca憶述她在阿花中學母校表演《阿里山姑娘》舞蹈,舞姿曼妙,不料當司儀的女主角不知是出于妒忌抑或是對媚俗的鄙視,竟然沖出臺前以諧謔動作奚落Rebecca一場,當中所加插的男同學的反應鏡頭,無疑是置兩女為爭逐風頭、受制于男性主觀下而不自覺的欲望對象。先不論這一幕與片首阿花低調地以假身動作掩飾失去重心的Rebecca的體貼毫不搭調,這一場若用以解釋女主角早有瞧不起傳統舞藝的端倪,容或有說服力,但用以鋪墊Rebecca早有為自身尋覓舞臺,故奮不顧身投身娛樂圈染缸,可說是捉錯用神。
由于對人物欠缺立體描寫,片末編導刻意讓Rebecca在動漫寶寶決戰中,一身密實裝束,以重演曾經受挫敗的“阿里山姑娘”舞蹈來重新建立自我,亦只變成編導的囈語,與角色的塑造脫了軌。而電影中幾段感情描寫,亦予人蒼白無力之感。Rebecca急功近利的心態,和她與Dave的情感決裂,劇本只以面譜化的筆觸交代。片中甚至以一個展露男主角雨中袒露肌肉的MTV來交代他的失戀之痛,對照女友為求出位,不惜展露胴體的情節,未嘗不是對編導的反諷。縱觀《狂舞派》,無疑是不乏靈光、顯出苦心孤詣的銳意之作,展現港片少有的文化視野和狂野活力,特別一班演員的自然演技,更是一新觀眾耳目,導演功不可沒,可說是見證了一個本土電影作者的誕生。而電影本身亦正好暗合了其中文名“狂舞派”:當中的“派”字不單是給狂舞的少年冠上一個型格的定調,令人聯想到背后引申出少年輕狂才配得上的身份認同標簽;另一方面,“派”一字也令人想起,“派”實為甜品“Pie”,這種一般呈圓形狀、不起棱角、家常配料百搭、“有容乃大”的松脆易入口甜品,仿佛亦是這出電影的最佳腳注。
作者:吳君玉單位:香港電影數據館項目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