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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中小企業通過什么途徑獲取生存所需的資源呢?我們試圖從企業網絡理論的視角出發,探討中小企業在處于創立期和成長初期的資源獲取與企業網絡間的關系,同時提供一個中小企業為何普遍“短命”的解釋。
中小企業網絡,是指中小企業之問,為了一個特定的目標,以一定的方式建立起來的相互依賴、以有形或無形的活動規則,維持長久關系的一種方式。中小企業網絡組織有著一般網絡組織的基本特點:企業之問有共同的利益,也有各自特定的目標,通過網絡互動有高度的相互依賴,以有形或無形的活動規則維持比較長久的信用關系,互補和協作是網絡的基礎…。中小企業網絡組織的形式一直沒有一個統一的分類法,如果以米契爾提出的網絡四要素:結構要素、資源要素、規則要素和動態要素(DavernMichael,1997)來進行研究,會發現處于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中小企業由于各自特征不同。相應的網絡組織的特征也不同。
中小企業網絡演變的基本態勢是:每種形式的企業網絡都適應不同的企業生命周期階段。中小企業網絡的動態演變過程就是企業適應環境變化的過程,對資源的需求直接影響中小企業網絡的變化;與此同時,中小企業網絡的演變也同樣影響著中小企業將來獲取資源的能力。
一、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網絡
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的戰略目標就是確保企業能夠生存下來,而恰恰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由于具有高度的不確定性,缺乏搜尋、獲取資源的能力以及聲望,故而缺乏必要的外來資本以及在傳統的市場上進行交易的能力,在這種情況下,中小企業只能依靠其外部網絡來獲得資源和完成交易。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網絡基本上是建立在個人身份基礎上的企業網絡。所謂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企業網絡是指以個人的人際關系或者社會關系為基礎的企業網絡。在某種意義上,此時企業家的個人網絡就是企業的網絡。網絡中節點主要來自于企業家預先存在的社會的、家庭的、或者是歷史上長期存在的關系,這些關系在一個高度緊密相關的網絡中形成了緊密的嵌入式節點。當市場型節點不愿意向中小企業提供資源時,這些節點便扮演著向企業提供資源的重要角色。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中小企業網絡具有以下三個特征:
1.以嵌入式節點為主的網絡。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網絡中的節點是以嵌人式節點為主。當網絡中節點的社會關系決定了企業的經濟行為時,我們便認為這種嵌入式關系是存在的(Uzzi,1999)。而市場型節點是指節點間的交易是市場導向型的。嵌入式節點更多的是建立在私人社會關系的基礎上,商業交易是通過私人社會關系而發生的。通過嵌入式節點獲取資源(而不是依靠非嵌入式節點獲取資源)在中小企業創立期占據絕對優勢的原因在于:首先。中小企業此時相對有限的搜尋能力意味著中小企業不可能了解所有的潛在市場型節點;其次,更為重要的是,由于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具有高度的不確定性、市場生存風險和較低的獲利可能性,所以其它企業對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普遍缺乏信心,從而降低了與其建立關系的意愿。盡管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缺乏資源短期回報能力、可信性和聲譽,但中小企業仍能從嵌入式節點獲得持續不斷的支持,于是嵌入式節點也許就成為了一些中小企業此時獲得資源的唯一途徑。
2.內聚性網絡。由于中小企業網絡中的節點大多是嵌入式的,于是節點間的聯系呈現出一種內聚性的關系。內聚性網絡的特征是指節點之間緊密的相互聯系(WassermanandFause,1994)。內聚性網絡節點間的關聯比非內聚性網絡節點間的關聯密切,所以內聚性企業網絡是一個稠密的網絡。在內聚性企業網絡中,嵌入式節點提供資源是基于相互的認同感、社會義務和一種基于親情的信任。在內聚性網絡中發生的交易是非經濟性交易,這種交易對于處于創立期、脆弱的中小企業來講是至關重要的,而且企業未來的不確定性越大,企業就越依靠內聚性企業網絡來獲取資源。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如果在一個稠密的內聚性網絡中享有成員資格,那么就具有獲得資源的途徑優勢。
3.路徑依賴性企業網絡。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的網絡是一個高度路徑依賴性的網絡,它高度依賴于企業家預先存在的個人社會網絡。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由于能力、經驗等方面的限制,無力進行開創性探索,不得不依賴于業已存在的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網絡。所以,此時中小企業的網絡是高度依賴路徑的網絡。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網絡是一個以嵌人式節點為主、節點之間聯系稠密的內聚性網絡和高度路徑依賴的網絡。處于這樣的企業網絡中,中小企業獲得的資源被局限在一個相近的稠密網絡中,從而使獲取的資源,尤其信息可能重復性較高,而多樣性不足。而對路徑的高度依賴性則可能會限制企業網絡的發展。所以,可以認為這種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企業網絡能夠保證中小企業在創立期的健康發展,而對于企業即將進入的成長初期而言,它并不能滿足企業發展的需求。
二、處于成長初期的中小企業網絡
在經濟實力增強和經營活動達到某種程度的穩定以后,中小企業便脫離創立期而進入企業生命周期的下一個階段一一成長初期。從創立期進入成長初期,可以說是中小企業的一個飛躍,它意味著中小企業已經在激烈的競爭中初步站穩腳跟。與處于創立期時相比,此時的中小企業在各方面都得到了發展,企業面臨的戰略任務是如何更好地得到發展。相對于創立期而言,處于成長初期的中小企業網絡側重于計算性網絡(Williamson,1993)。所謂計算性網絡是指網絡中的節點是經濟利益驅動型節點,是市場導向型節點。在計算性網絡中,節點與節點之間的聯系不如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網絡中節點間的聯系緊密,計算性企業網絡涉及一系列更多樣性的以功能為基礎的節點。相對于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企業網絡,計算性企業網絡具有以下三個特征:
1.混合節點型網絡。當中小企業進入成長初期時,嵌入式網絡節點能夠提供的資源不足以滿足企業成長的的需求。為了獲取所需的資源,中小企業網絡演變成為一種混合節點網絡。所謂混合節點型網絡是指企業網絡已經從以嵌入式節點為主的企業網絡演變為一種以嵌入式節點與伸手可及的節點為主的企業網絡。伸手可及的節點被定義為企業在沒有延長任何接觸范圍的情況下能夠聯結的市場型節點。中小企業進入成長初期以后,雖然各方面能力有所增強,但仍較脆弱。在這種情況下與已經納入企業視野范圍內的伸手可及的節點建立關聯,不僅可以得到需要的資源,而且對企業網絡的搜尋能力要求并不是很高,符合處于成長初期中小企業的特征。對于伸手可及的節點而言,由于此時中小企業的不確定性已經大大降低,短期回報能力也得到了加強,聲望以及信譽也有所提高,所以這些潛在的資源提供者相信中小企業能夠長久地生存下來,從而愿意與之建立正式的基于經濟利益的聯系。值得注意的是,此時中小企業網絡中嵌入式節點的數目應當與伸手可及的節點的數目達到某種平衡,這是因為中小企業能夠從這兩種不同類型的節點中得到不同的利益。實際上,隨著中小企業與伸手可及的節點建立基于嚴格的經濟關系的時間的推移,彼此之間的信任感逐漸增加,伸手可及的節點將向嵌入式節點轉換,也就是中小企業與節點建立長期、穩定的關系。
2.組織與組織間的關聯。進入成長初期的中小企業網絡增加非嵌人式節點,并減少網絡的內聚性,這些非嵌入式節點對于企業獲取資源的最大優點在于幫助中小企業與其它組織建立聯系。在組織間建立聯系,一方面可以使中小企業獲得品種更多、數量更豐富的資源,另一方面允許中小企業控制其它企業發展所需要的資源,從而增加了中小企業的價值。這種組織間的聯結由于是建立在經濟利益上的,所以相對內聚性網絡而言,這種計算性網絡節點間的聯結更加稀疏和脆弱。
3.有意識管理的網絡。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高度依賴于企業家預先存在的個人社會網絡,中小企業有限的能力與活動范圍使得中小企業增加了對路徑的依賴。這些嵌入式節點與內聚性網絡在創立期保證了中小企業獲得所需的資源,但卻抑制了企業網絡的柔性與適應性,對處于成長初期的中小企業來講有一定的負作用。當中小企業進入成長初期以后。企業能力的增強、對資源需求的增加、企業可信度的提高都增加了中小企業有意識地管理網絡的能力與愿望。處于成長初期的中小企業計算性網絡是一個以混合型節點為基礎的、組織間關聯得到加強的、傾向于有意識管理的網絡。
三、從技術創新角度看企業不同生命
周期階段的組織形式選擇
在企業的不同生命周期階段,企業所面臨的不確定性和風險是不一樣的,因而也影響著組織形式的選擇。一個企業從初步形成到發展以至成熟,不確定性程度也將隨之而逐漸降低。因此,組織形式的選擇將取決于企業生命周期的階段。如果一個企業處于生命周期的早期階段--創立階段,那么企業所面臨的不確定性就非常高。此時,未來的需求難以預測,而企業在獲取資金、技術等資源及經濟效益方面都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這時,為了盡可能降低失敗的風險通過科層組織來進行創新不是很合適(楊瑞龍、馮健,2003)。因為在這些組織形式下,外部的創新來源會被忽視,從而降低了信息來源的數量。而在一種產品形式正處于形成過程之中以及創新思想十分眾多的情況下,能夠盡可能地充分比較各種備選模式對于創新的成功是很關鍵的。這時采用類似硅谷的弱關系網絡就成為可行的選擇。弱關系網絡可以在進行創新的企業和使用創新的企業之間進行快速的信息交流,而且收集和處理信息的成本不高。
隨著企業的發展和成熟,一些重要的技術和產品開始有了統一的標準,技術和產品發展的趨勢開始變得比較明朗,企業所面臨的不確定性大大降低。此時,企業所進行的創新大多是一些自主創新。這些自主創新是在現有生產系統的基礎上,以現有的產業標準為依托,對整個生產過程或產品做出局部的改進,它不會導致生產過程出現激進的變革。此時,企業都傾向于采用一體化的方式來進行創新。在一體化方式下進行自主創新,可以避免創新所產生的收益的溢出,從而可以保持創新的壟斷收益,消除了因收益分配而產生的創新不足。同時,由于不確定程度的降低,技術和產品發展趨勢的明確,通過企業間網絡來進行創新的收益也就大大降低了。例如,隨著動態隨機存取存儲器成為一種已知的商品,相對于硅谷的缺乏一體化的企業,大的日本企業就可以相對容易地在大規模生產中重新安排他們的能力,從而使得日本在這方面保持了領先優勢。但是,在成熟行業中的很多標準化的產品則是通過市場機制來組織生產的。這是因為,隨著企業的發展和這些產品的逐漸的標準化,原來只為少數企業所掌握的生產能力開始為更多的企業所掌握,以一體化方式生產這些產品所能獲得的收益也逐漸降低,它們已經不再構成企業的核心競爭能力。一些企業便開始將這些產品的生產剝離出去,從市場上購買這些產品,從而獲得規模經濟的收益。
一般而言,當一個企業進人成熟階段后將不可避免地進入衰退階段。但是,信息技術的發展,極大地影響了很多行業的產品以及生產過程,使得這些本來已經進人成熟或衰退階段的企業所面臨的不確定性再次上升。這時,與信息產業的融合要求對各個企業的生產過程進行系統的變革,系統創新的成功決定著企業能否繼續生存和發展。這種創新要求企業充分利用信息技術對整個生產過程作出全局性的變動,與企業生命周期的早期階段一樣,企業必須充分利用外界的各種創新思想和創新資源。因此,企業間網絡再度成為比較盛行的組織形式。成熟的消費品電子行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例如,日本洗衣機以及其他家電生產商與半導體制造商之間所形成的企業問網絡使得他們彼此之間可以進行很好的協調,開發芯片的新用途,并不斷地改進這些家電。而在美國,由于開發商和用戶之間的分離,許多半導體的運用機會都被忽略了,致使美國在家電行業落后于日本(LangloisandRobertson,1995)。
四、啟示:企業從創立期向成長期順利過渡的關鍵在于實現網絡轉變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出,處于創立期的中小企業由于其對資源的需求而建立了以個人關系為基礎的企業網絡,而在成長期,中小企業更注重發展與其他組織間的網絡。我國中小企業之所以大多在創立期、成長初期以及由創立期向成長初期過渡時就夭折,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沒有很好地建立企業網絡并加以利用。對于處于創立期的我國中小企業而言,由于內部和外部的諸多限制,中小企業不得不依靠企業家個人的社會關系網絡來獲取資源。此時的中小企業要完成的首要任務在于如何將企業家個人的關系網絡與企業網絡合二為一,并不斷挖掘其潛力,努力延長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企業網絡的活動范圍,爭取獲得更多的資源。在某種程度上企業家預先存在的社會關系網絡的范圍以及網絡節點的質量(指能夠提供資源的種類與數量)將在一定時間內決定企業的發展速度。在重視嵌入式節點的同時,中小企業仍然不能放棄對與市場型節點建立聯系的努力。我國很多中小企業的創立都是在企業家的家庭成員、親戚朋友的幫助下建立的,而且相當多的中小企業其第一筆生意也是在他們的幫助下才做成的。如果我國中小企業能夠建立一個很好的以個人身份為基礎的網絡并加以利用,那么他們就能夠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站穩腳跟。當中小企業從創立期向成長初期發展時,其企業網絡會發生以下三大變化:(1)嵌入式節點數目會減少,伸手可及節點數目會增加,兩者的數目會達到一定的平衡。(2)企業網絡的內聚性會下降,組織間的聯結會增加。(3)企業網絡從高度的路徑依賴向有意識的管理轉變(黃江圳、董俊武,2002)。此時中小企業是處于從一個階段向另一個階段躍進的動態狀態下。而處于動態下的企業消耗的能量大大高于處于穩定狀態下的企業。如果中小企業長時間處于這種動態的過渡期,并且因此而消耗大量寶貴的資源而又得不到發展,那么最終將走向消亡。我國很多中小企業正是由于在轉型期沒有完成企業網絡的轉變,而退出了競爭的行列。處于過渡期的中小企業面臨的首要問題是盡快地完成企業網絡演變,進入成長期。中小企業此時應當積極、主動地進行企業網絡轉變,而不是消極地等待企業網絡自行完成轉變。對于處于成長初期的中小企業而言,如何有效地利用計算性企業網絡將是中小企業面對的主要問題。中小企業如果能夠在網絡中尋找到關鍵的客戶,并與之建立牢固的關系,將市場型節點轉變為嵌人式節點,那么中小企業將更容易得到發展。同時,對網絡的有效利用也涉及到企業內外各方面的問題。如果企業外部網絡已經發展到了早期成長階段,而企業內部的組織建設仍然停留在創立期,企業家決策的思維、方式未能跟上發展的步伐,那么企業仍然不能得到很好的發展。所以,中小企業在成長初期面臨的另一個主要問題就是如何市場化、正規化的問題。以上我們關于中小企業要實現長久發展必須要實現網絡演變的分析結論對中國國有企業一樣具有借鑒意義。中國國有企業的成長過程和西方市場經濟國家的跨國企業的成長過程是反方向的。市場經濟制度背景下的企業成長是通過競爭成長的,但我國國企大多數從一開始就是政府導向組建為大中型企業(王萬儐,1998)。因此,在經營過程中,兩種不同的制度背景下企業的經營管理過程是不同的。我國在經濟改革中,為了提高大型國有企業的經營活力,進行了多維度的制度創新,包括產權改革、放權讓利、股份制改造、建立和完善法人治理結構等,從市場內部化的縱向一體化大企業嘗試向內部市場化的企業集團轉化。從網絡理論的視角看,本身就是一種探索網絡組織和組織網絡如何實施網絡戰略的過程。因此中國國有企業在經濟改革的過程中,一直都在嘗試企業網絡戰略的實施。所不同的是。網絡經濟下的企業網絡戰略更加注重合作關系網絡提供的知識性資源和能力。
傳統的中國大型企業在成長過程中主要依靠指導性計劃建立復雜的計劃調撥關系網絡,在新經濟背景下,中國國有企業要具有持續產生、保持和提高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關鍵在于需要從戰略高度進行網絡關系的轉型。首先,是將在經濟改革之前和改革過程中已有的建立關系網絡的能力進行改造和提升,以便更加達到真正降低市場交易成本的目的。同時,增加企業之間的關系價值,實現互利基礎上的核心競爭能力的相互補充;其次,在通過開發和利用企業核心競爭能力的同時,主動融入全球化和技術進步帶來的網絡價值鏈群中,積極探索網絡經濟下新的企業進行合作競爭的組織能力,以便在網絡治理的交易模式中,提高競爭合作過程中的學習收益。